看似柔弱的少女缩在自己父亲怀中,小脸煞白,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哭的梨花带雨。
晏华予神情麻木地看着,唇角勾出一抹尽是嘲讽,却又透着疯狂的笑,有一瞬间很想冲上去掐住她,再给她补一刀,让她彻底死去。
然而,顾家主却一直凝视着她。
顾微澜的父亲很不喜欢晏华予,而晏华予也听说,顾家正在悄悄调查当夜笄礼之事。
或许他对自己的女儿太过放心,觉得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便感觉是有人在陷害,而他们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晏羲和晏华予。
“好,真是好的很。”极致讽刺的笑在双唇间绽开,晏华予没有辩解,没有挣扎,慢慢地后退几步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
晏华予回到皇宫时天已经黑了。她没有回自己的寝殿去,而是来到摆放棺材的灵堂。
自古帝王驾崩,皆要停尸,少则上月,多则上年,什么时候陵墓修建完成,什么时候便下葬。如今,景明帝的尸身连同棺椁都被停放在一座大殿中,到处点着烛火,还有人看守。
她站在大殿正中,面前就是那一副用上好木料打造的棺椁,一盏盏明亮的烛火照在光滑的表面,照出精美的木纹,泛着流光溢彩。
“你们,都出去。”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令殿中的人都听到了,一时间,那身穿白色素缟的宫人便尽数退了出去,顺手将门给关上了。随后晏华予特意还走过去,将门从里面死死栓住了。
殿中灯火灼灼,一根根白色的蜡烛都燃了将近半截。晏华予朝着棺椁走过去,纤细柔美的指尖落在棺盖上,随着她脚步的移动,指腹轻轻在上面抚过,能感觉到上面的细腻光滑。
“父皇,女儿来看你了。”
她唇角扯开一抹笑,喃喃道:“你看,你躺在这里这么久,你最爱的顾微澜都没有来看过你,哪怕一次都没有,如果你还活着,那么你会不会觉得,自己这一片真心错付了呀?”
忽然,笑容染上了苦涩,“不会。你只会关心她为什么没有来,是不开心吗,还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是生病了,还是受伤了……”
“你看,我多了解你,哪怕你对我这个女儿从来没有什么父女情分,但我还是知道你最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因为我也曾叫过你一声阿爹,把你当作我的父亲,费尽一切地想让你注意到我的存在。”话一顿,她身子缓缓趴在了棺椁上,脸颊贴着棺盖,勾出病态又疯狂的笑,“可是,你眼里永远只有顾微澜。”
“她说的对,我就是嫉妒她,我嫉妒她兄友弟恭,姐妹和睦,不似我,生在这皇家,姐妹间处处是尔虞我诈。我还嫉妒她有这么爱她护她的父亲,不似我,父亲宠爱别人,却对自己养到大的女儿非打即骂,若不是还有利用的价值,我可能,可能都不会活到现在……”
“如果,如果当初,你肯把对顾微澜的爱分给我一点,哪怕就一点,那么我们是不是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局面,是不是我也不会如此大逆不道,罔顾人伦,杀了自己的父亲?”
她一边说,眼角的泪一边滚滚而落,滴在棺盖上,再顺着棺盖滑下去。眼中蕴含着晶莹的泪花,在殿中烛火下,折射出耀眼的光。
“父皇,我恨你,如果不是你,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也恨她,恨不得杀了她,恨不得将她踩进烂泥里,让她永远也爬不起来!”
她歇斯底里地疯狂大喊,愤怒地挥手,打落了身旁桌案上的烛火。白色的蜡烛在地板上滚了一圈,最终点燃了垂落在地的白纱幔。
而在点燃之前,晏华予将厚重的棺盖推开了。因为还没到扶灵出殡的时间,所以棺盖并未钉上钉子,她很容易就推开了。
那一刻,她看到了躺在棺材里的男人,他穿着明黄色的帝王服饰,闭着眼睛,安详地躺在棺椁内,如一幅画,成了了无生气的死物。
“为什么,你能舒舒服服地躺在这儿,但这一身罪孽却留给我?为什么你要招惹这么多女人?如果当初,你直接先一步娶了顾微澜的母亲多好,那我阿娘就不会嫁给你……”
她转身,看向了放在不远处的烛台,接着走过去,同时,口中还喃喃道:“也就不会生下我,那我也就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
她伸手,将烛台缓缓拿起,随后转身,眼中凶光毕露,沉寂而阴狠,一步步走向棺椁。
“是不是是个女人你都喜欢?你后宫女人那么多,最小的跟我差不多大,都可以当你女儿了,你却还能下得去手,可真是个禽兽,我都替你感到恶心。”
这一刻,烛火点燃帷幔,迅速烧了起来,一股焦灼的味道在殿内传开,火光阵阵。
“你想躺在这儿,等着入土为安,我偏不如你意,我要将你焚化成灰,让你尸骨无存,我还要将你的骨灰丢进下人的恭房里,让你此后与恶臭为伍,你就活该死后也不得安宁!”
她站在棺椁前,看着躺在里面的景明帝,唇角绽开明艳动人的笑,“父皇,没有人比女儿更孝顺你了,下辈子一定记得好好积德。”
她抬头,准备将手中的烛台砸下去,忽然,一旁的窗户被打开,一个人影从那儿跳了进来,抬手朝她大喊一声:“欢欢,住手!”
晏华予一愣,看过去,就见是晏羲。
门被晏华予栓住了,他进不来,只能跳窗口。这时他迅速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
“欢欢,把烛台给我!”
“大哥,你放开我,你让我烧了他,他就该下地狱,他就该永世不得轮回!”
晏华予使劲儿挣扎着,在晏羲面前,她宣泄着自己的委屈,眼中的泪再次一颗颗落下,哭的撕心裂肺,“凭什么他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凭什么他欠下的债要我来还,哪怕将他挫骨扬灰,让他死一千次死一万次都不够!”
“他永远都不配和我阿娘合葬,我要让他尸骨无存,绝不会让他去打扰我阿娘!”话音刚落,她便摔在棺椁上,手中的烛台也在那一刻掉进了棺材内,真丝做的衣裳瞬间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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