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倒了能有勇气重新站起来的,才配做真正的运动员。以前的我不配,可是今天,我无愧了。
从哪里跌倒,只要还没有残,就从哪里爬起来!
方娉婷接到郦籽的电话,是在年假之后了。
“你真的要免费当模特?”方娉婷确认。
“是啊,我想来想去,觉得没什么可以报答你之前的救济之恩。”郦籽特真诚地说,“我总怀疑,其实我那时候不可能挣那么钱……”
“你是怀疑我为了帮你多给你报酬了?”
“唔,差不多吧。反正你帮助我度过最难的时候是肯定的。”郦籽不想纠结那些,“你就说嘛,同意不同意‘以身相报’……”
方娉婷被逗乐了:“行啊,我约好摄影师就告诉你时间。”
“工作室不是有摄影师的吗?”郦籽有些疑惑。
“难得抓到一只免费的模特,我决定做个美妆活动,请专业的摄影师和灯光师。”方娉婷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打趣。
“真的假的?说得我都紧张了!”
“真的。我的公众号现在到了一个关键期,正在策划一出活动宣传。方案还在修改中,你就撞枪口上了。”
“甘愿上刀山下火海!”
“估计要等到月底了。”
“没问题,随传随到,反正我也不出上海!”
“对了,你真的决定继续回学校上学?”方娉婷话锋一转,忽然问。
“唔,我妈还在联系学校。看校方怎么说,应该问题不大的。”郦籽答非所问,可是也直接表明了态度。
“那行,你想好了就行。”方娉婷沉默了片刻,这样说。
过了两天,方娉婷回复她时间定了,就在正月十七。
郦籽有些意外,她就是速度,居然提前这么早。
郦籽走在路上,手机在不停地响。其实,这两天,微信就一直闹腾个不停。因为,国家队报道时间到了。
截止时间是十八。
路今白、薛慕雨、丁丁时不时的各种花式催促让人心烦,她干脆关了微信提醒。问郦一冰学校的手续办好了没,她想找点事做。
郦一冰迟疑了会儿,才说:“可能有些麻烦。等等吧。”
她怀疑郦一冰根本没有去学校,或者不会为此去求宗华。而自己发微信给宗华问此事,被宗华冲个半死:“走出去的运动员泼出去的水,你要回学校,又不是回我的队伍,找应该找的人去!”
真是毫无人情味可言。
郦籽转而找乔振吐槽:“我觉得我需要亲自去找张京要个批准书!”
“我支持你,去吧,如果她现在休假已经回来的话。”
等于白说。张京据说还在反思中……
而这一天,几个人已经出发去到了哈尔滨。薛慕雨和丁丁在群里各种闹腾,图片和口水齐飞。
郦籽在那张国家冰雪中心正门的照片上多停留了两秒。
“国家队,我们来了!”照片很快被冲到上面。
“金牌,我们来了!”
“表意不清,你应该说‘金牌,我来当分母了!’”薛慕雨不遗余力怼丁丁。
“会说话么,哥哥我都来了,当然是金牌近在眼前啊!至少比只在远处遥望的人更有希望不是?”
郦籽嘴角勾了勾,淡淡一笑,这么做作唱双簧,明显是要刺激她。她心知肚明,可是内心并没多少波动。
正想关掉群,突然薛慕雨打了几个字:“卧槽冤家路窄!”
接着丁丁传了一张图片过来。
图片上的女生,束高的马尾,抬高的尖下巴,高傲的眼神淡淡看向镜头。
是关凯琪。
“栗子你的死对头都来了,你居然还在退缩?”
那是郦籽看的最后一条微信,因为她再没有兴趣,毫不犹豫关上了手机。
薛慕阳自始至终没有发声。
自除夕夜相见,说会一直在前方等她,算是暗示他希望她的回归。之后的聊天,他再没有说到速滑,没有再劝她。
而郦籽,完全想不明白自己的内心,那是个无解的甜蜜。于是就当不存在,自欺欺人不去想,浑浑噩噩过日子。
所以才觉得无所事事有多无聊,主动找方娉婷。
方娉婷发来的位置在一处繁华的商场。
郦籽下了公交,就见到一身明艳衣裙的方娉婷在商场入口等她。
“咦?就你一个?传说中的摄影师、灯光师呢?”
“在等着了!”方娉婷侧了侧头,示意跟她进去。
商场里人满为患,不过下了地下室的电梯,那条甬道倒是越走安静。
“所谓的外景硬照,难道不该是在风景优美的大自然吗?”郦籽疑惑了,“这怎么像是要去什么神秘基地啊?”
方娉婷不说话,忽然神秘一笑,伸手推了她一把:“进去吧!”
郦籽被推的一个踉跄,扭回头,却是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面前,灯光大亮,更明亮的,是地上那光滑晶亮刺人眼睛的冰面。
是空无一人的滑冰场。不对,里面有一个人。
那人个头不高,穿着紧身的运动衣,戴着头盔和护目镜,脚上蹬着冰刀鞋,直直站在她面前。
这、是个什么情况?
“在这里拍?”郦籽茫然回头,却只见方娉婷离开的身影。她很想立即也跟着离开,可是一股大力把她拉到了光滑的冰面上。
而她不防备,就那样做了个花滑的动作,从那人身前滑过,然后坐到了冰面上。
“喂!”郦籽仓皇抬头,“你干什么……”
那人把一双个滑冰鞋扔到她脚下。
意思再明白不过。
“喂!”情况太过突然,郦籽往后缩了缩,“你是谁啊?我不滑冰!”
郦籽爬起来,转头就走,然后胳膊又被拉住了。而且是狠狠一拽,再一甩,郦籽被甩到了冰场中央。
“神经病啊!”郦籽怒了,立马一跃而起,再次往门口走去。
这次仍然被甩了回去。
当然,她自然是有防备了,而且以她的个头,完全能对抗得住这个奇怪的人。只是,架不住对方使诈啊……那人居然用脚绊她!
而且还蹲下身,拉过她的脚,脱了她的鞋子,拿过了一只冰鞋——
郦籽正要一脚踹过去,但是却再次愣住了。
那只已经碰到她右脚的冰鞋,里侧一只呆呆的板栗。
居然是她的冰鞋?那双在冬运会的速滑赛场上,就该被医生脱掉扔在不知名角落,后来又被薛慕雨捡回来,而她冷酷让“扔掉”的冰鞋,那双她费心心思,粘上了和薛慕阳同样标志的冰鞋,怎么会在这里?
郦籽自然不会忘记,除夕夜,倒计时后璀璨烟花之后,薛慕阳载着她回家。在小区楼下,到了他的车前。
她安静道别。
而他把单车折叠了放回后备箱,却拿了一个包塞给她。
“在你没有回答我之前,我们的信物怎么可以随便丢弃?”他说了,又反悔,“不对,就算你拒绝,也不可以丢掉。”
他们、什么时候有信物了?郦籽摸到包里的棱角,瞬间明白了,那是冰刀鞋。
当时她的脸应该是滚烫发红的,不过她逆着光,他大约是看不见的。
“好吧,如果你坚持,”他见她不接也不说话,神情居然有些委屈,“是你亲手做的,要丢也该是你亲自丢。”
而后,他就站在原地,似乎在等着郦籽把那鞋子扔到垃圾桶里——旁边就是一个半人高的垃圾桶,装一双冰刀鞋足够了。
那双鞋在手上是如此的沉重,她滞了滞,只觉得没有一点力气做抛物的动作。
于是,就在他的目光中,机械地转身,一步步——走进了楼道。
“郦籽!”薛慕阳的声音透着喜悦,扬声叫她。
郦籽回头,只见灯光下,他笑得灿烂,露出皓白的牙齿,仿佛得到了什么天大的恩赐。
他说:“再见!”
惊觉到脚上一紧,郦籽清醒过来。
那双鞋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在这个人手里?
那人拉着她站直身子,冷冷勾手。意思也明显极了,是要她与她比赛?
而欠抽。很挑衅。
郦籽觉得头脑一瞬间发烫,想要爆炸,她深深呼吸:“我不会滑冰的。”
“不敢吧!”那人冷冷,低沉说。
郦籽觉得那声音有点熟悉,但是她正是头脑发蒙的时候,“切”一声就要去找自己那被仍得远远的鞋子。
眼前身影一闪,那人堵住了她,也把她的运动鞋堵在了身后。
郦籽再没有了耐心,一把推了过去,滑向她的鞋。
身后响“嘭”的一声,那人居然那么菜,被她推得摔倒了。郦籽弯腰捡了鞋,回身,却如同雷劈,手中鞋子啪嗒掉到地上,彻底忘了愤怒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