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吓得旁边的清洁阿姨惊恐地看着她，以为她受了什么刺激。

“阿姨好！哈哈哈哈……”

“即使全世界都恭喜了你，我还是要说，薛慕阳你辛苦了，恭喜你。”

后来回看比赛视频，郦籽才发现两个人挑战了比较欢快的舞蹈。颠覆了薛慕阳一贯的稳重儒雅形象，迷晕了男女老少。而那种风格本来就是薛慕雨的强项，喜感十足，他们的动作虽然有一个小小的瑕疵，但是仍然取得了第二的好成绩。

综合成绩是第一。

“其实我知道我哥觉得这个奖牌含金量不高。”薛慕雨在给郦籽发信息。

“啊……”郦籽有些吃惊，“为什么啊？”

“因为这次木村纱没有来参赛啊！”薛慕雨说，“我偷偷给你讲，我和我哥都觉得这次的选择，是教练故意避开的木村纱，目的就是一定要我们拿到一个金牌。其实这个策略各国都会这样做啦！那样，有了好的分数，在冬奥会上才会有好的出场顺序。”

“嗯，别多想。奥运会上，总会再见！”郦籽说，“那个赛场，才是最好的赛场！”

一切都为了最终的决赛！

得知中国花滑拿下一枚得之不易的金牌，短道速滑度的众人心情也是激荡。

这段时间，王钊霖和几位教练又重新研究调整了一些策略。有好几天，运动员在早上五点起床训练的时候，看见教练们整夜未回，就在办公室里小憩。

“我已经看见了，接下来上领奖台的，仿佛就是我们！”段洪波指点江山的架势。

“哗——”丁丁发出一句感慨，“就是要这么厉害！”

“到了第三站，各国压力都很大，因为成绩不理想的，都会想在最后两站里取得好的名字。基本和最终的冬奥会水平是相当的。而在我们自己的地盘，我们得拿出我们的战斗力来！这两次的比赛也决定着能为中国队争取来参加冬奥会的人数，我们要的，不但是满员，还要确保每项比赛中能有全员的比赛席位。”王钊霖眉宇间的凝重是有的。

“明白！”大家肃穆起来。

满员，就是冬奥会比赛时男女五名，而在每项比赛中，能拿到限制中最多人数的参赛权。

这是取得比赛可能性的第一步。

“目前的个人赛，还按之前的部署。我今天想说的，是团体接力赛。这是代表整个团队的荣光和水平，这一次，我们的目标，是争一保二。所以我们之前练的攻克最后两圈的战术，要继续强化。”

因此最后的时间，都是在训练接力赛。

随着赛事的临近，又有一些媒体喜欢采访。

之前在日本比完之后，王钊霖就以要封闭训练为理由谢绝了一批媒体，这次更不可能在赛前影响军心了。

不过在休息大厅的时候，还是有一个记者偷溜进去了，拦住郦籽和路今白问了一串问题，他们推辞了往冰场走，那记者太顽强，死赖着跟着问：“请问这次会你们认为能战胜对韩国队的阴影，夺回赛道吗？回答一个也行啊！”

路今白回头，漆黑的眸子里明光闪烁：“我只能说，当运动员意志足够强大的时候，所有人都会为你让道。”

郦籽点点头：“是的是的！体谅一下，一切等比赛完再说好吗！”

路今白那句霸气十足的话，也确实是他一贯的训练风格。

开赛前，郦籽等人在被康复师做放松。

离开的时候，王钊霖忽然叫住郦籽：“郦籽，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在日本告诉过你，你还可以更快？”

“嗯！”郦籽点头，“我都记着，一直在向这个方向努力的！”

“你只有做到更快，才有可能夺冠。”王钊霖说，“而要想更快，你需要做减法。”

“什么、减法？”郦籽懵了。

“就是忘记。你要忘记很多时刻牢记的所谓的技法。”王钊霖与她并肩走着，“大学的教练，省队的教练，以及你自己的参悟什么的，一概都需要忘记。”

“哈？！”郦籽一下子懵了，“都忘掉……乱滑吗？”

“对——”

“……”

“也不全对。”王钊霖脸色很郑重，“心里计算着如何滑，在那样的指挥下去滑，比起什么都没有想，只是下意识的滑，你认为哪个更快？”

“这个么……”郦籽挠挠头，“教练们都说，方法决定一切啊，有方法的肯定更快吧？”

“他们教你的很多方法，现在不适宜你的情况和成长了。运动归根结底，是身体与灵魂的统一，如果能心身一体化，才能做到极致。”王钊霖看她仍然一脸迷茫，换一种说法，“这么说吧，只有一心一意才能达到速度的极致。而一心一意，需要你把各种散乱的技法都忘记，内化成——或者说熟练到下意识就能完成。”

“……”郦籽仍然像是听天书。

“你过来，我们实际滑滑你体验一下。”王钊霖脱掉棉袄，和郦籽并肩站在冰上，做了个起跑的姿势，“你的优势是爆发力强，但是缺点是不均衡，也就是忽快忽慢。把慢的补回来，快的更快，那么我敢说没有多少人能与你匹敌。”

郦籽虽然仍然一知半解，但是凭空的觉得热血沸腾起来，只管点头。

“所以你现在要忘记细碎的会影响你的技法，把最适合你的内化成下意识的动作和选择，站在冰上的那一刻就要清空脑袋。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内是无法去分析的。”王钊霖说，“我们来三组训练，计时看看，你就明白了。”

郦籽立马踏踏实实地跟着老师来了几遍，问什么答什么，真是非常配合的好学生，可是到最后也没有真正明白老师的意思。

但是，回去的时候，郦籽若有所思地想，老师说的确实是对的，只是还有哪一点，就像是被一层薄纸堵住了，就是不能洞明。

“啊呀我的笨脑子！”急起来连自己都想打系列……

“没关系，你先好好想想，训练时多参悟参悟。这也急不来。”王钊霖拍拍她的肩，“我相信你。因为从你之前的成长历程来说，你的领悟力是惊人的。”

“真的吗……”郦籽有点不敢置信。

“当然！”

郦籽沮丧顿时化为激动，振臂：“当然！哈哈哈哈……”

看着她傻笑，王钊霖也忍俊不禁，用拳头轻轻打了她肩头一记。

正式比赛的第一天，就要角逐出女子500米，男子5000米接力决赛，可以说是非常的激烈了。

上午的预赛，女子500米入围赛，郦籽和刘菲、肖依然纷纷入围1/4决赛，而男子5000米接力赛，中国队也如期入围决赛。

一切看下午了。

先是女子500米。

1/2决赛郦籽排在第三小组，组内还有徐莹和加拿大斯嘉丽，肖依然和刘菲分在第二组，里面有申恩秀。

压力都不小。

但是毕竟在国内，对场地熟悉，情绪又高昂，所以郦籽一路领先，超过徐莹，以小组第一入决赛。而刘菲在激烈的角逐中，斜飞出去，好在只是扶了把护栏没有受伤，肖依然以第二入围决赛。

在进行总决赛之前，穿插了男子接力赛的半决赛，中国队成功突围。

女子500米总决赛，总共有六个运动员。

几个人在比赛前先去冰场找感觉，郦籽深深呼吸，一扭头看见申恩秀就在身旁，表情平淡地悠游滑着，一点紧张的神色都没有。察觉到她在看自己，她扬眉看过来，她个子其实没有郦籽高，可是下巴高抬着，天然一副大杀四方的表情，眼睛里闪着几近于目空一切的光。

郦籽一瞬间居然有些走神，那表情让她想起关凯琪。

她的——说到底，也算是她妹妹啊。

不过她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申恩秀远远不能用傲慢来形容，她是真的强大，神情并没有明显的轻视之意。就是让人觉得气场惊人。

这就对垒上了！

郦籽在心中给自己打气，这是一次好的机会，最能检验自己的能力的时候到了！

“加油！加油，郦籽！”王钊霖和其他队友在喊。

一道是申恩秀，郦籽排在第三道。

各就位。准备。枪响——

500米的短道速滑，一上来就是激烈的争夺。

现场一片呐喊声，郦籽心中憋着大劲儿，所以一上来就在加速，她双手背在身后，脚蹬冰配合身子，疾驰向前。前面有两个人，她知道其中有一个一定是申恩秀，不管她在第几，郦籽都得先超过一个。

弯道，不能减速，外道过。

清楚听见身后有人摔了出去。

直道，要超了，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子前倾，目露亮光往前冲的架势，多像一头攻击力十足奔驰的小兽，譬如羚羊。

然而她的前方，始终还有两个更有战斗力的对手在，像是无法跨越的大山。一左一右两个位置守得滴水不漏，无法超越。

郦籽从来没有遇见过战术打得这么好的，她几乎可以确定那就是申恩秀和徐莹了。

真的是天衣无缝。

肖依然不知道在身后第几位，但是郦籽相信，斯嘉丽之所以没能超过来，跟肖依然的防守一定有关系。

现在，就要看她了！

最后一圈了，郦籽清楚感觉到眉心的汗水滑落到眼角，蛰得眼睛有些睁不开。但是勉力还能看清楚，到了最后一个弯道，而前方终于有了一个超越的机会。她一咬牙，双臂猛地一摆，配合右脚下使劲儿蹬冰，从最外侧去超。

那需要滑一个完美的弧线。

太过外则出线，甚至摔出去。

过内则根本过不去，会撞到人。

赛道外的王钊霖一瞬间变了脸色，太冒险了！

在众人紧张地睁大眼睛中，“唰”地过了弯道，真的超越了第二，于是她继续在外道加速往前赶。

在申恩秀的身后，过了终点线。

她自己还是很振奋的，至少完成了一个看起来不可能的超越。他不由得低呼了一声，呼出一口气，止住惯性，回身往王钊霖和队友那里。王钊霖给了她一个笑容，但是并没有特别的振奋激动，郦籽才想起来，还要等待最后的判决。

事实上，这几次她的比赛，很少出现犯规等情形。所以本能以为这就是结果了。

短道速滑这种比赛，最大的特点就是看着结果出来，却还是个不定数。最难熬的就是等到判罚的时间了。

大约有一分钟，或者没有那么久，成绩出来了。

冠军申恩秀，亚军徐莹，季军加拿大斯嘉丽。

郦籽张了张嘴，不敢置信，她怎么就犯规了？甚至当她看着大银幕上显示的慢动作回放，是她从弯道超越徐莹的时候的镜头，第一遍的时候她还没有明白，可是看见王钊霖脸色已经暗了。再一遍，她看清楚了，她和徐莹的鞋子触碰了一下就离开了，可是到底是触碰了，而且从慢镜头看是她先伸出去的脚，而且她在起身的时候摆动了一下手臂，也像是在推徐莹。

欢呼声中，也有一片遗憾的叹息声。

郦籽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