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卿卿浑身都开始发抖,她近乎麻木地摇着头。
不,这不是真的。
她撑着身体坐起来,双手用力抵着床板,执拗地盯着刘姨,眸中水光破碎。
“你骗我……”
“你有什么目的,是谁让你这么说的?”
“刘姨,你说实话好不好……”
尾音慢慢落下,音调些许颤抖。
刘姨却只是看着她,无奈又心疼。
时卿卿胸口闷得更加厉害,她下意识抬手捂住胸口,呼吸慢慢变得困难。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这明明都是她编的,这明明都是骗她的……
她记得小时候,母亲最疼她了。
她虽然是个养女,但是沈家上下从来没有亏待过她。
上流圈子里的名媛该有的吃穿用度,从来都是给她最好的。
甚至还会请各种老师教她学钢琴、学画画、学插花……
时卿卿猛然抬起头看向刘姨,她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声音也高了几分。
“求求你……说实话好不好……”
刘姨惨然一笑,但语气是平静的,她缓缓开口,“小姐,我为什么要拿这种事骗你。”
“他们做得何止这些。”
刘姨眼眶泛红地看着她,见时卿卿单薄的身影止不住地颤抖,她倏然又轻叹一声。
“绑架过后,你的身体愈发虚弱,在医院养了好几年,出院的时候,虽看着有些瘦弱,可也出落得很漂亮。”
她看了眼时卿卿苍白的脸色,拿起桌面的水壶倒了杯温水,走到床边,伸手递了过去。
“小姐你不是奇怪,陆冠深很早以前就见到过你吗?确实,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见到的你。”
刘姨停下了手,看向远处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愤恨,像是陷入了回忆里。
“那个时候的陆冠深势头正盛,沈家还没有如此这般有权有势,不过是南城众多权贵中的其中一个而已。”
“夫人他们见机会来了,为了攀上和陆冠深的合作,直接就要把你送给他。”
说到这,刘姨说到这也有些气愤,她含泪水地看着时卿卿,一字一句犹如泣血一般悲痛。
“陆冠深是什么样的人?畜牲不如的东西,死在他手上的女孩子不知有多少,他们是真不顾你的死活啊!”
“……”
好恶心。
为什会觉得这么恶心……
时卿卿猛地捂着胸口,胃里一阵翻涌,顿时觉得有些想呕吐。
她强忍着恶心的感觉。
僵硬地坐在床板上。
前所未有的酸楚与悲痛缠绕了她的心头,她只觉得胸口堵得慌,眼前的水气氤氲上来了,牙齿咬得嘴唇都出了血。
时卿卿的嗓子像是被什么梗住,一句话也说不出口,鼻子也酸的发疼。
想到陆冠深每次见面都说的十七岁。
他说他早就见过自己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她早就被父母当做了商品去售卖。
她的心渐渐冷却,一点温度也没有,就好像已经被抽走了一样麻木悲痛。
时卿卿双眸黯然,唇边溢着惨淡的笑。
她颤着声音,麻木地看向刘姨,心中瞬间涌起一种无以名状的悲凉。
“我那时候……才十七岁。”
十七岁,她最敬爱的父母就想着把她送到一个畜生都不如的男人床上。
那么从收养她开始,乃至培养她成长。
都是为了这一天吗?
让她参加上流圈子,让她学习各种技能,让她每天像个傻子一样活着。
这样才能给雇主一个更好的体验。
是这样吗?
时卿卿已经麻木到只会哭了,她喉咙已经哽地说不出任何话来,大滴大滴滚烫的泪水瞬着脸颊滑落而来,砸在手臂上。
刘姨也控制不住了,她猛地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因为她的动作发出吱呀一声响,随后摔落在地。
她痛心疾首地吼了起来,语气中都是愤怒。
“他们是想毁了你,是想毁了你啊。”
“是先生……先生拦下来的,小姐,这么多年你怨谁都不应该怨先生,如果不是他……”
“你可怎么办才好啊?”
时卿卿只觉得胸口堵的难受,她紧紧攥着胸前的衣领,一颗心仿佛是被人紧紧地握住,然后决绝地掏出,让她痛的不能呼吸。
好像,快要窒息了。
她面容苍白,胸口剧烈起伏着。
时卿卿张了张嘴,胸间窒息得几乎连嗓音都变得嘶哑。
“为什么……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些事?”
“为什么刘姨你……到现在才肯说。”
她断断续续地开口,神色已经有些不自然了。
刘姨赶紧走上前给她抚背顺气,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
“小姐,是先生不想让你知道,他不想让你知道这些。”
她心疼地看着时卿卿,温声开口。
“你别怪他,他也只是想你活得开心点。”
时卿卿顿时觉得心脏更疼了,像是被什么拉扯得四分五裂。
她疼的快要死了一样。
原来,一直默默守护着关心她的人,一直是哥哥。
时卿卿痛苦地闭上眼睛,微微仰起的脸庞,泛着点点湿意,那绝美空灵的容颜,是一片毫无血色的惨白,柔弱的让人心痛。
她眼泪水止也止不住,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最后无力地靠在刘姨怀里,号啕大哭,哭声悲恸。
她的童年,她的青春,那些勃勃生机的爱意,不过是沈明灼为她编织的一场美梦。
男人用他的尊严,用他的肩骨,强撑起一片天地,想要换来她一生平安顺遂,无灾无难。
而他做的这一切,只是想让自己像朵栀子一样永远活在温室里。
永远不谙世事。
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一直在替她负重前行着。
时卿卿嗓音颤得不行,她在刘姨怀里哽咽地开口,发出低沉隐忍的呜咽声,像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孤独无助。
“这些年里……”
“原来我是这么活下来的。”
沈明灼他为了她,竟受过多少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