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房间里此时无比宁静。
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围绕在四周。
病床上躺着一个少女，她细软的脖颈歪向一旁，露出一张清丽的面孔，眉头紧锁，嘴唇也紧紧地抿着，面色苍白到近乎透明。
眼眶下面微微泛青，看起来好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感觉虚弱不已。
片刻后，时卿卿慢慢从疲惫中苏醒过来。
她眨了眨眼，意识还有些模糊，脑袋里一片浆糊。
她只记得自己在手术门外等着。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然后突然一阵眩晕。
后面的事情就记得不大清楚了。
想到这，时卿卿像是猛然清醒似的，她突然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这剧烈的动作让她头部瞬间传来刺痛。
时卿卿抬头压住太阳穴，也顾不得太多，忍着这不适感，就想从床上翻身下来。
她刚想掀开被子，倏然又发现手背上还插着尖利的针管，头顶悬挂着药瓶。
时卿卿眉心一皱，猛地拔下手背上的针头，随手按住出血的手背，就准备要出去。
没想到还没等到她下床。
恰好这时，推门声响起。
她下意识抬起头来，恰好对视上一双漂亮的狐狸眼。
戚枝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脚步稍顿，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时卿卿，你这是要做什么？”
她快步地走了进来，看到时卿卿要起身下床，她眉头紧蹙，赶紧过去阻止。
“你现在身体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
她掖紧少女身上的被子，劝慰道。
刚准备收回手，时卿卿就反手扣住她的手肘，抬起头，红着眼眶问她。
声音里都是颤抖。
“我睡了多久？手术结束了吗？我哥哥怎么样？”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下一刻就消散在空中，时卿卿微微抬眸，眼中燃起一点希冀。
戚枝的动作顿一下，偏过视线，避开她热切的目光。
她从时卿卿背后拿出一个枕头靠在她身后，又耐心的一一开口解释。
“你才睡两个小时，手术还没有结束。”
“我请了个外科医生专程过来协助手术，他刚刚从手术室出来。”
“你如果想知道情况的话，要不然让他来跟你说说？”
时卿卿眼睫一颤，抓住戚枝的手慢慢松开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慢慢把悬在喉咙口的心脏强行压下。
“……好。”
说完这句话，眼泪又从眼角滑落，模糊了视线。
戚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太明白时卿卿现在的情绪，就好比当时我……
她一愣。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谢知韫第一次出任务失败中枪倒在地上的场景。
胸口蓦地有些发酸。
戚枝轻叹了口气，又抬头朝门口喊了声。
“周医生，请进来吧。”
随后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医生走了进来。
带着口罩的他堪堪只露出一双深沉的眉眼，径直望向别人的时候，那双桃花眼显出几分轻佻。
男人在病床边坐下后。
他唇角一勾，朝时卿卿笑了笑，随意中显出几分正经。
“时小姐，你好，我叫周景川，现在是你哥哥的主治医师。”
时卿卿睁着眼睛定定地看向男人，她两颊两边几乎没有什么血色，她急切的开口问道。
“我哥哥现在怎么样？”
周景川看着时卿卿苍白的脸色，刚醒来的她，情绪还有些激烈。
男人低头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用词。
“时小姐，你现在情绪不太稳定，其实我更建议等你休息好，我再来跟您谈论这件事情。”
时卿卿捏紧了手指，听了周景川的话，她气息瞬间有些不稳，眼泪慢慢有些湿润。
她慢慢稳住急促起伏的胸腔。
哽声道。
“不用了，现在就说吧，不管什么样的结果我都承受得住。”
周景川语调慢下来，仔细跟她说着关于沈明灼的情况，“时小姐，你应该知道你哥哥为什么被送进医院，现在有个很不好处理的情况。”
“那一颗子弹，离沈先生的心脏只有几毫米，这给我们的手术增加很大的难度，稍有不慎……”
他尾音慢慢顿住，没有说出最后那几个字。
但是这话是什么意思，时卿卿再清楚不过。
她用力掐紧了手心，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身体颤抖着，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难以坐立。
眼尾红了一圈。
倒是没有眼泪，在脆弱中显出几分固执。
她掌心撑在白色床单上，慢慢地收紧，整洁的床单顿时皱得不堪入目。
守在一旁的戚枝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了她。
这个消息，开始她就听周景川说了。
所以她并没有感到很惊讶。
戚枝看向病床上的时卿卿，知道她会有些难以接受，轻声安抚，“时卿卿，还不到结束，一切就都有可能。”
“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这一句话仿佛瞬间拉回了时卿卿的理智。
她很轻很轻的点了点头。
又抬眸看向周景川，语气哽咽，“医生，麻烦你了。”
时卿卿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力，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眸中的光亮仿佛在一瞬间湮灭。
她除了恳求，毫无办法。
时卿卿只知道，一想到可能会死。
她整个人就像被人用冰水从头到尾浇个湿透，心也凉得彻底。
周景川口罩下的脸色也有些沉，他轻叹了一口气。
缓缓说道，“时小姐，现在的情况是，沈先生的情况已经很危机，需要赶快把子弹取出来。”
“我们在刚刚的两个小时已经做了全方位的检查，手术成功的几率大概只有百分之十，不知道你同不同意手术。”
他拿出一张单子，送到时卿卿跟前。
“这是手术同意单，需要家属签字。”
时卿卿淡然接过。
在拿过纸张的那一瞬间，她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在颤抖。
甚至浑身都微微颤栗。
她克制住自己心底慌乱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我签。”
最后抖着手在上面签了字。
周景川拿回手术单，沉默了一瞬，又开口说道。
“还有一个单子，也该给你，你现在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
随后一只大手递过来一张纸。
时卿卿面色有些茫然，她呆呆地伸手接过，指尖轻颤着。
她低下头，眼睛糊得还没看清楚上面的字，就听到周景川开口说。
“这是沈先生的病危通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