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在村里有名的老实本分,要说林老太能为江翎雪撑腰,村里人多半是不信的。
“死老太婆来我们江家捣什么乱?翎雪是我们江家人,她的婚事自然我们江家做主!”江李氏说完一把拽过江翎雪,扯着她就要往牛车上推。
“不行!翎雪是你江家人没错,但她也是我外孙女,让大家伙儿来给评评理,你们这是给她说亲事吗?你们这是把她给卖了!”
林老太自然知道她吵不过江老太,撒泼耍赖的事她也做不出来,所以来之前她就想好了,一定得带动全村舆论,只有这样才能让江家有所顾忌。
“就是,话说那么好听,还不是把自己孙女给卖了吗?”
“卖了五两银子呢!”
“翎雪那么好的孩子,卖去王家当妾真是可惜了,江老太,这孩子没爹没娘已经够可怜了,你当奶奶的不该多心疼点吗?”
“放眼望去,十里八村的谁家舍得把自己闺女送人做妾?江家这不是糟践咱们村吗?”
“江老太,你说你缺德不?就算是为了秀才脸面,怎么也不能拿亲孙女换银子啊!”
“好歹也是秀才之家,怎料秀才娘如此狠心,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秀才的脸要往哪搁!就在村里说个猎户人家也比卖去王家强!”
江家老二江阳平早些年考上了秀才,村里唯一的秀才,江家在村里是正儿八经的秀才之家。
人们纷纷指责,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人上前帮林老太一起拦着不让江翎雪上牛车。
江老太气炸了,冲着院里就是一声喊:“你们都还闷屋里干啥呢?没看到外面都打起来了吗?”
敢拿她儿子的秀才名声说事,都活腻了吗?
她儿子的名声不能毁,孙子的前程路也得铺,卖掉江翎雪迫在眉睫!
江家人不少,大大小小也十多口了,原本他们不想出来,自从要把江翎雪送去王家当小妾的事传出来后,村里人就没少闲言碎语的。
俗话说宁为贫妻不为贵妾,村子虽不富裕,但也极少有人把闺女送入给人当妾的,特别是江阳平,传出去有个给人当妾的侄女那多不好听。
江家人从各自屋子出来,就见江老太正瘫坐在地,抱着脚脖子又哭又喊的撒泼呢。
“哎呦,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我嫁自己家的孙女管你们什么事啊?你们一个个的来拦着不让我孙女出嫁,这耽误了吉时我找谁说理啊?一群没心没肝的啊……”
江老爷子一看这模样,差点就又转身回屋了,丢人,太丢人了!
江阳平也跟着皱紧了眉头,连忙上前搀扶,“娘,你这是做什么?是谁欺负你了?
江老太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快哭晕的样子,抽噎着继续说道:“阳平啊,儿啊,你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你大哥走的早,你那大嫂也是个命短的,留下这仨孩子,老太婆我是省吃俭用的把他们养大,还费心费力的给他们说亲事,我是掏心掏肺的对他们,到了怎么全都来指着我的鼻子说我不对了?你说当初我是不是就该随你大哥一同去了,如此也就不用为这仨孩子操碎心了。”
秀才出来了,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此时就尤为显得江老太哭声悲戚了。
“娘,你怎么能有轻生的念头?你养儿成才,而尚未报答,你怎能?”江阳平悲痛发生,眼眶还跟着红了一圈,转头看到江翎雪在一旁站着冷眼旁观,又说道,“翎雪!你做什么让你奶奶如此伤心?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你奶奶掏心掏肺对你,你却如此忤逆与你奶奶,你还配称之为人吗?!”
不得不说,江阳平还是很聪明的,刚才林老太想用大家的舆论来阻止江家,悠悠众口无法尽封,只要他还要脸要名声,自然就要顾虑一番,因而他只能从孝字上做文章,用翎雪不孝来拆局,真真是更胜一筹。
历史中,不止是这尚未被记载过的苍岚,任何朝代都是以孝为先,不孝是大罪。
而,不顺从长辈,是以不孝。
众人哑口无言,到底是别人家的事,他们平时人后八卦八卦也就算了,当着秀才的面让他们说什么,那他们可是不敢了。
江阳平怒目相视,江翎雪却浅笑不语,这个话她不能接。
“你!你们江家这也太欺负人了!”林老太没想到江阳平如此厉害,简单的几句话就堵的大家无话可说,这可如何是好?
“又没欺负你们林家的人,我们江家管管自己家人碍你林家什么事了?”江李氏抬高了下巴,早就知道这林老太不是江家的对手了,瞅着她气势冲冲跑来,还不是一回合就败阵?
在江翎雪接受到的记忆中,林老太向来谦和,很少同村里人发生争执,这次能来为她出头,也真是豁出去了。
“姥姥你别着急,我能应对。”
“你怎么应对?”
林老太怎么可能不急,江老太是出了名的麻缠,她这外孙女却是像极了林家人,娴静的不得了。
江翎雪轻拍林老太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看向江阳平,轻描淡写的一眼却是让人感觉冰冷无比。
江阳平竟无来由的心头一紧,下意识的就后退了一步,转而又有些懊恼,刚才怎么让这丫头给震慑住了?
接着就听她说道:“二叔,你说的对,我不应该忤逆奶奶,应该听她的话乖乖到王家去。”
此话一出,众人跟着都是一怔,林老太差点没气的把血吐出来,你说你能应对?你应对的办法就是妥协?你可知道那王家堪比魔窟?
江阳平对她的回答很满意,点了点头,欣慰的说道:“嗯,你能知错改错也为时不晚,时辰不早了,赶紧上车吧。”
他是秀才,讲道理整个村子谁能讲的过他?
还没得意完,就又听江翎雪说道:“可是还有一事我不知该如何,想请二叔指点。”
江阳平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你说。”
“二叔精通孝道礼法,咱们苍岚丧制守孝的律法想必二叔也是清楚的吧?”
话音一落,江阳平心里咯噔一声,暗叹一声:大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