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柳絮奇道。

因为在柳絮的记忆中，灵梦和这白莲教应该没有仇怨才对。

灵梦身子稍微顿了顿。

“因为白莲教的护教神功，那所谓的欢喜护体功，需要残害无数女子才可炼成，残害弱小者，罪无可恕！”

柳絮恍然，灵梦一向嫉恶如仇，不然她也不会成为御魔司如今的女魔头，让江湖中人闻风丧胆。

“难道说师兄和我之前都找错了方向？”柳絮心中暗道，醉无欲之前找错了方向，一直在绕弯子？这是他最不愿意想到的一点，此刻却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事实之奇，就在于不可能处出现可能，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若是将军当年该死，最想杀他的必定有白莲教众……当年将军出道就是屠灭了白莲教起家，奇白的大名就是用白莲教信众的血骨堆起来的。

但仅仅只是白莲教和那些门阀世家还好，怕就怕是那些门阀世家和白莲教联合起来，甚至还有……柳絮不敢往更深的地方想下去。

因为有些事情越是推敲，就越是禁不起推敲。

之前看似没有联系的线索，此刻好似是缂丝一般，经纬被串联在了一起，难怪那些线索若有若无，查到某一条上时，似是而非，看起来像，又不那么像。

若是天下有什么人敢单独对将军下手，冒天下之大不韪，那肯定是自寻死路。

但若是将军那些仇家联起手来……

将军死那年，恰好是当今圣上身体不好的时候，像是将军这么锋利的一把刀，太子是捉不住的吧。八壹中文網

柳絮哀叹一声，愁脸撇嘴，心里很不是滋味。

“有些人喝酒可不是为了买醉……”柳絮沉吟片刻，他心中未查明之前，还将这九品砒霜的事烂在肚子里。

另外……想到近期的大事，柳絮凝重道：“还有一件事，‘大献’之日已到，今日各路门阀已有人进京，想必近日会有大量门阀世家之人前来金陵向圣上献酒，若是有人在酒水中下文章……”

说说罢他眸子露出浓浓忧色，人世间的雪停了，人心中的雪，什么时候能停呢。

“天子好酒，每日必饮酒！”正在前面纵跃的红衣女捕灵梦豁然一惊，回过头来，她秀眉皱起，俏眸杀气一闪而过。

见到她这杀气四溢的表情，柳絮看的愣了一瞬才缓过神来。

“这御酒案牵涉众多，是我之前没有想到的，不过，九品砒霜不一定就和唐门有关，刀法厉害，不一定就是浮屠军老卒，剑法无双，也不一定就来自剑央宫。”他低声说道。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唐门毒祖，都是上百岁的老怪物，靠着一些天材地宝在唐门的延寿地棺之中苟延残喘，是不可能出来下毒的。

兴许，那下毒之人，是来自于西域。

大周西域，多有奇人异事，九品砒霜这奇毒，本也是从大周西域传来，据说是不周山再往西边的区域，有许多中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珍异草，下毒的方法也和中原有异，他们可以悄无声息地给中毒者下毒。

少年狗蛋儿嘟嘴道：“那是自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能够悄无声息下毒的高手多得是，俺二师傅就常说，这世上没有不会中毒的人。”

灵梦看了少年狗蛋儿一眼，吓的后者吐吐舌头，不敢言语。

几个人行动飞快，很快就到了金陵城的一处奇景，望渔楼。

金陵城有九处奇景，秦淮河的望渔楼是其中之一。

这座望渔楼前有一口池塘，池中养有秦淮河异种，名动天下的鱼鳄龙，乃是上古洪荒时期遗存下来的鳄类，在秦淮河中罕有天敌，但因血可治病，数百年间被被人猎杀的越来越少，近些年只有这望渔楼能看到了。

为了满足金陵城中贵胄的猎奇心，有巨贾出资在这秦淮河边上修建了一座望渔楼，从楼边台上丢下各种血食，勾来鱼鳄龙吞食。

此刻，一些身穿锦衣者，正吩咐一群渔夫丢下血食，那血食是方才屠杀的猪牛内脏，从望渔楼丢下之后，水中立即有异动。

一股股水浪翻涌，望渔楼下，十几条身披森然鳞甲的异兽冲出，大雪丝毫没有影响到秦淮河的这些异兽，这鱼鳄龙体形似鳄，头似麒麟，脑有龙角，嘴中獠牙闪烁，只见这些异兽冲的飞快，从水中一跃两三丈，在那些血食还未完全落入水中时就一口吞下。

水花溅起五六丈高，激的台上那些渔夫们狼狈不堪，全身都被淋湿了，此刻虽说雪已停歇，但是金陵城仍旧很冷，冻的那些渔夫们瑟瑟发抖，身穿锦衣的富人们却兴奋的哈哈大笑。

柳絮等人身形飞快，从这望渔楼路过，见到那水中的鱼鳄龙，柳絮缓缓停下了步子。

此刻那些渔夫又抬来了不少血食，有鲜血有肉，从台子上往下倒去，让台下的鱼鳄龙疯狂冲出，水浪狂涌。

不过，兴许是太过血腥，有几名贵妇人很是惊恐地发出尖叫声，引的人群簇拥中的一位白皙公子哥肆意大笑。

那公子哥长得面如冠玉，剑眉朗目，嘴角勾着一丝轻佻，正笑骂那些渔夫出工不出力，他身穿锦绣罗衫，头束红带，两条发带垂在肩上，再兼身形修长健硕，长眸睥睨瞥笑间，让那些贵妇人们美眸涟盼。

少年狗蛋儿看了那公子哥一眼，轻轻皱眉，咦了一声嘀咕：“小哥哥，这人有些古怪！”

他说的是那白袍公子哥。

柳絮眸子若有所思地看向那望渔楼，此刻，恰好有几名渔夫竟抬来一头活羊，将那羊捆扎在竹竿之上，犹如钓鱼似的垂下望渔楼，逗引秦淮河中的鱼鳄龙。很快，河中的鱼鳄龙疯狂跃起抢食。

“这个人……”

柳絮看向那个如玉公子，那公子此刻正哈哈大笑，甚是猖獗。

逗弄鱼鳄龙的竹竿是极品黑竹制成，极有韧性，弹射几次之后，并未断裂，倒是弹性更足，像是打秋千般上下弹动，每次弹下去，总会有鱼鳄龙从水中跃起，想要吞噬那头活羊。

但是撑着竹竿的几名渔夫经验丰富，并未让这些鱼鳄龙得逞，反倒惹的望渔楼下几十条鱼鳄龙不断跳跃，此起彼伏，鳄龙鳞甲闪闪，激的人手心出汗，身穿锦衣华服的观赏者却哈哈大笑，将手中的肉食和酒水丢入河中，仍由那些鱼鳄龙抢夺。

“这人很眼熟啊……”柳絮和灵梦几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那个华服公子哥身上，金陵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看那公子哥的气度和服饰，应该是金陵城中的大户，可是柳絮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此人，能让他多看一眼的公子，不是强贼，便是大善人。

他的记性一向很好。

柳絮正要说些什么，异变陡起，一名身穿短襟的汉子抖动竹竿，正以活羊逗弄鱼鳄龙，却不知为何骤然脱了手，竹竿在重力之下瞬间高高弹起，弯出一个惊人弧度。

这竹竿需要几石臂力方能晃的动，一人脱力，后面的所有渔夫就像是断了线的皮筋，被竹竿一下抛在空中，惨喝着朝秦淮河中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