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小伦娜单独控制网住的那个灵体，凯奥斯也有些意外，因为她看起来像是个十三四岁、一头金发的小姑娘。

亡灵的形态自然是可以千变万化的，想让人看见什么，就可以看见什么。像小伦娜一度最喜欢的形象，就是脑袋比身体大五六倍的“大头娃娃”，然后一张嘴，全是利剑般的尖牙，她觉得这样比较吓人，而且嘴可以张得比较大，发动灵魂啸叫的时候，看起来更威风，更凶一点。

不过亡灵在被控制后，亡灵法术的使用受限，亡灵气息不受自身控制，显示出来的形态，就是最本源的模样，一般都是生前的样貌。

当然，不排除某些灵体因为死前执念太强，所以50岁死，也依然是15岁的容貌，不过那种是极少数的情况，绝大多数灵体，死前什么样，死后灵体的本相就是什么样，甚至很多连伤口状态都保持着，被分尸的人都会以一种很恐怖的姿态保持着本相，想要变成普通模样，也需要亡灵法术。

所以小伦娜绑来的这个亡灵“头领”，生前就是个少女？

凯奥斯看到那少女有些吃惊，那少女看到凯奥斯更加吃惊：

“你……你是人？！”

凯奥斯奇怪道：“不然你以为我是什么？”

少女语气肯定地说道：“不！你不是人！……啊呀！——”

小伦娜不高兴地用手指弹了一下少女的脑袋，少女的灵体脑袋瞬间爆炸，不过很快又重新长了回来，然后畏惧地看着小伦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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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这么跟我哥哥说话。”小伦娜拿手指指着她威胁道。

凯奥斯示意小伦娜不用紧张，然后和颜悦色地问道：“刚刚那些亡灵的反击，‘极恶森林’里各种生物的集体变化，都是你统领指挥的吗？你是这‘极恶森林’里的王？”

“你现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用不着这么挖苦我。”亡灵少女闭着眼睛说道。

凯奥斯皱眉：“我没有挖苦你啊？你为什么这么说？”

小伦娜问道：“哥哥，她不好好回答问题，要把她变成亡灵仆从吗？”

她话音刚落，四个早已显现出来的魔灵“无面人”就凑了过来，把那少女亡灵围住。

虽然不知道小伦娜所说的“变成亡灵仆从”是什么意思，但那少女亡灵还是从那四个“无面人”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本能地颤抖起来。

凯奥斯心下暗暗赞赏，小伦娜现在都会跟他配合唱红白脸了啊。

“你如果不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妹妹就要动手了，她可没什么耐心。”

“你想知道什么。”亡灵少女也没有多犹豫，马上选择了认怂。

“你是谁，为什么能控制那些亡灵，为什么整个‘极恶森林’都能被你控制？”凯奥斯问道。

老实说，凯奥斯本来以为“极恶森林”背后可能是一整个超级生物，又或者是一股非生物的领域力量，再或者是亡灵气息极度浓郁后形成的一个本能意志。

并没有想到，站在“极恶森林”这股强大力量、恐怖领域背后的，竟然是这么个看起来也并不见多强大的亡灵少女。

随着亡灵少女有些不情愿、又极为简练的供述，凯奥斯很快知道了她的来历。

亡灵少女名叫叶晶，生前是西界一个家族族长的小女儿、小公主，自幼染病，一直身体不好，家族的大巫医说她最多只能活到十六岁。

在她十二岁的时候，家族爆发了一场疫病，大巫医告诉族长，这疫病的根源是叶晶，是来自“极恶森林”的诅咒，只有把叶晶献祭给“极恶森林”，才能解除诅咒。

身为族长的叶晶父亲本来是不同意的，但他被家族里的强者胁迫，最终还是不得不遵循了巫医的操作。

当饿了三天，滴水未进的叶晶被送入“极恶森林”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甚至不需要“极恶森林”里的亡灵和怪物共计她，她的生机便已断绝。

她家族中发生的疫病自然不是什么“极恶森林”的诅咒，而是那名大巫医所为。

这位大巫医沉迷于亡灵法术和各种诅咒，拿整个家族的人做起了实验，叶晶同样是他的试验品，他想在叶晶身上进行转化亡灵帝君的实验——这是西界所有亡灵法师、大巫最大的终极理想。

因为他们都认为，亡灵帝君可以统御亡灵，而亡灵法师成为巫妖后边可以驾驭亡灵帝君，征服“极恶森林”。

一旦征服了“极恶森林”，便相当于获得了整个“冥界”的力量，获得了诅咒的真力，是真正的“巫王”，超阶之上的超阶。

是神。

叶晶从出生起，就遭受诅咒的摧残，当她被送入“极恶森林”，就是整个实验的最后就一环。

那大巫想把她炼成亡灵帝君，却没想到，在进入“极恶森林”后，她阴差阳错之下，成为了“巫妖”。

成为“巫妖”后，她的隐祖灵虽然也缺失了，但本体灵却几乎没有多少损失，依然保持了她生前的主意识，记忆也近乎全部保存。

而后，她知道了很多事情，知道了那大巫的阴谋，知道了她的家族，她的父亲，她所有的亲人，所有她爱的和她恨的人，依然都死在了一场诅咒中。

过了很多年，她知道那名大巫跑到了避风山，还有很多很多的亡灵法师、大巫在避风山，一起研究各种各样的亡灵法术、诅咒……

听到这里，凯奥斯疑惑道：“你在这里，怎么知道外面的事？”

亡灵少女回头看向了身后那无数同样被小伦娜灵网缚住的亡灵，说道：“他们和我一样，都是被献祭到‘极恶森林’的人。”

“已经被献祭了这么多人了么……”凯奥斯看着那茫茫多的亡灵光点。

叶晶却幽幽说道：“这不是总数，大部分都已经被吞噬了……”

“被吞噬？”

叶晶盯着他看：“你真的不知道？”

感受到旁边小伦娜不善的气息，叶晶马上回答道：“因为它们。”

凯奥斯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周围那依然匍匐了一地、黑压压的诡异生物，这些东西一动不动，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和动静，要不是它们身上的亡灵气息，甚至都要让人忘了它们的存在。

“原来这些诡异生物要转化，需要亡灵么？”凯奥斯想到当初他和小伦娜在萨汀堡干掉贝南时，无意中弄出来的那个邪门玩意。

果然，诡异生物的源头，其实也是亡灵？

“对了，你刚刚说，你变成了巫妖，但我看来，你现在就是普通的亡灵？也不像什么亡灵帝君？”凯奥斯问道。

“因为按照那些亡灵法师、大巫的理论，我当时的状态就是巫妖。至于现在……”叶晶看了一眼旁边依然十几米高的小伦娜，幽幽道：“现在你们把亡灵气息都控制住了，所有恶魔都听命于你们，我当然只能变成一个普通亡灵了。”

她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摇头道：“不过我现在怀疑，那些亡灵法师的理论，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也从来就没有变成过巫妖，或许……真正的巫妖是你们。”

“你刚刚说我不是人，就是认为我是巫妖？”凯奥斯问道。

“难道你觉得你自己是人？”叶晶语气显得很奇怪，然后又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小伦娜。

凯奥斯觉得更奇怪，我怎么就不是人了？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它们认你为主，你怎么可能会是人。”叶晶理所当然地说道。

不过她也看得出，凯奥斯并不像是在装模作样，似乎真的对她说出“你不是人”有些意外。

于是，她又补充了一句：“它们并不是来自这个世界。”

“它们认你为主”这句话还让凯奥斯有点疑惑，他最开始以为是小伦娜对亡灵气息的绝对控制力，还有他弄出来的“魔灵”让那些诡异生物感受到了碾压级的威胁，所以因为害怕而臣服。

但叶晶的这话，却是在告诉他，那些诡异生物突然不再听从叶晶的命令，不是因为害怕而投降，却像是“认”出了他的身份而臣服？

特别是最后那句话，像是个钥匙般，一下让凯奥斯意识到，这些诡异生物的很多特性形成的原因。

所以……

所谓的恶魔，以及这“极恶森林”里的诡异生物，其实和他一样，都是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的灵魂。

不过很明显，这些灵体其实和这个世界极不兼容，并不能完美地驾驭这个世界的躯体。

所以它们需要这个世界的灵体处于某种极特殊的状态下，才能找到空间趁虚而入，进行融合，然后借着这个融合的灵体，再寻找实体身躯来承载。

可即便有本世界的灵体融合，它们也依然需要非常强的、类似亡灵气息的能量，才能保持稳定的融合，这也是它们为什么不能离开“极恶森林”，为什么会害怕光明系魔法，为什么很难在外界存续太久，为什么一旦死亡就会崩解消失，如烟消散。

而在刚刚，凯奥斯施展“魔灵”的时候，利用到了他自己那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特性，规避掉了“魔灵”的负作用，也让那些诡异生物察觉到了。

它们或许是认为，凯奥斯是和它们同类又更高级的存在，“魔灵”的出现，也给它们看到了脱离亡灵气息束缚的可能。

凯奥斯若有所思地向一只似猿似鹿的诡异生物走了过去，四个“无面人”像保镖一样漂浮在他的身边，所过之处，所有诡异生物近乎都要“融化”贴到地面上，瑟瑟发抖。

那只似猿似鹿的诡异生物同样很害怕的样子，脑袋直接埋到了土里。

凯奥斯伸手摸了摸它露在外面，那冰凉的金属质地的“鹿角”，说道：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那诡异生物依然把头埋在土里，没有任何回应。

叶晶刚想说什么，那边小伦娜已是不满地说道：“我哥哥在问你话呢！”

亡灵气息像一道鞭子般抽了过来，似猿似鹿的诡异生物把头仰起，发出一阵呜哇哇哇的难听哀求声。

凯奥斯马上明白了，这些生物对他的灵魂臣服，但却并没有办法明白他用正常人类语言进行的交流。

他要“统御”这些怪物，依然需要小伦娜帮忙，就像叶晶一样。

抬头看着那依然乌云密布的天空，凯奥斯笑了起来。

这次并没有达成他原本的目的，但收获其实比原本还要大得多。

……

法师塔上的阿尔塞纳和他的同伴并没能成功开启信号法阵，没有给圣佑联盟的方向发去警告，但“极恶森林”本身的异象，已经足以吸引西界的诸多强者注意了，特别是本就离“极恶森林”不是很远的势力。

关曜星也正好就在附近，很快就发现了“极恶森林”的活跃，飞速赶了过来。

离“极恶森林”越近，那异象看的越清楚，关曜星心里就越沉重。

“极恶森林”无疑就想一个处在所有西界人屁股底下的活火山一般，随时可能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她出现在这里，其实也不完全是偶然。

她发现空中有一个诡异的物体漂浮着，进行仔细的观察后，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件魔法装置，于是本能地想到了凯奥斯，怀疑是凯奥斯在西界搞什么玩意。

不过她到了那空中漂浮的装置正下方后，却并没有发现有圣佑联盟人的踪影。

她本来想把那个漂浮的装置弄下来，但很快发现，那漂浮在空中的装置更上方，还有一个看起来类似的装置。

隐约意识到这可能是个探查类的装置后，她开始隐藏自己的灵气——这正好是她所擅长的。

不过她在那片区域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任何外来者，就在她觉得那东西可能是远程施放，并没有人就近操控的时候，她忽然想起凯奥斯上一次见面时有提到过避风山的事。

当初在玉琅城时，凯奥斯向她请教亡灵法术、灵魂法术，她随口说了一句可以去西界避风山，当时其实只是下的一个饵，并没有想太多。

在凯奥斯到西界后，他也已经知道避风山的现状，知道曾经的亡灵法师聚点，早已是一片废墟。

不过关曜星当时还是隐隐有种直觉，凯奥斯应该还是会去一趟。

想到这点，关曜星便冒出个念头：

难道这浮空装置，就是凯奥斯要偷偷潜入西界的准备？

于是她去了一趟避风山，果然在避风山附近找到了一些野营的痕迹，从某些工具造成的印记来看，明显是来自圣佑联盟的贵族而非西界人。

她的第一反应是，凯奥斯现在正带着人于避风山里探索。

心里正幸灾乐祸凯奥斯吃瘪遇险的情况，想着自己要怎么样“神兵天降”地救他一命，卖他个人情事，关曜星看到了远处“极恶森林”的异象。

怎么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