铠伊的爸爸在齐都市有一定的人际圈子,正好有个朋友和齐都市第一中学的校长相熟,于是问题就解决了。
回到学校,大概是为了照顾容嬷嬷的面子,铠伊被撤掉了学校和班级里的一切职务,并被调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与学渣宋清明搭同桌。
那位新同桌热心地帮铠伊把书搬过去,还谄媚地用袖子当抹布把桌凳给她擦了一遍。
班里有人发出低低的笑声,铠伊有些窘迫,红着脸说谢谢。她发现宋清明用来做抹布的上衣是一件新款的阿迪,至少也几百块钱。
若薇在下课后特意跑到后排,为没能帮铠伊留住位置表示歉意。铠伊安慰她“这都是老师决定的,虽然你我不是同桌了,但不影响咱们一起吃饭,一起放学,如果你不怕别人的指指点点,我们依然是好朋友啊。”
若薇微笑着说:“当然。”还想说什么,上课铃响起,她飞快地回到最前面去了。
趴在桌上睡觉的宋清明忽然骂了句:“虚伪,把你这个学习上的劲敌调到后面和我这个学渣同桌,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感到抱歉!”
“我看是你高兴还来不及吧?”铠伊反驳道,一边摊开英语笔记本。
“我是高兴,但是跟她那种高兴不一样。”宋清明压低声音说,“我是高兴我们家祖坟上冒青烟儿了,这辈子居然能和你同桌。”
“你们俩叽咕什么呢?要说话出去说。”英语老师一脸嫌恶。
铠伊感到头皮发麻,跟这种人同桌,这种受株连的事大概仅仅是开头,便在心里暗自发誓,再也不跟他说话。可十分钟不到,旁边的宋清明已经起了鼾声,并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英语老师大概是司空见惯,已经把他当空气,只要是他不扰乱课堂纪律,睡就睡吧。铠伊只好凝聚注意力听老师讲课,排除旁边的干扰。
可这货在下课铃响起的时候,仿佛听到清晨的闹钟一样,猛地坐直身体,并伸个大大的懒腰,打一个满意的哈欠,精神抖擞起来。
铠伊鄙夷地翻了个白眼,心想怎么会有这种学生,看这浑身上下的名牌,典型的是个拿家里钱混日子的富二代。
这样腹诽着,铠伊一边恶狠狠地把课堂记在笔记上,不经意抬头,却看见宋清明托着腮,一脸痴相地看着自己。
“你干吗连记笔记也凶巴巴的?”他一脸傻笑地问。
“你上课的呼噜打得太响,影响到我上课。”铠伊没好气的答到。
“是嘛,我居然打呼噜?”宋清明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我这副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模样居然打呼噜。”
“额,”铠伊感到大大的恶心起来,她不再理会他,迅速收起英语作业,换出来数学课本,准备三分钟的预习时间。可停课几天,铠伊搞不清具体该讲哪一节,便拿着书问过道旁的一位女生。
谁知那女生直接说不知道,还阴阳怪气地嘲讽:“学霸都不知道这节课该讲哪里,真是奇怪了。”
宋清明直接说道:“这种问题问那种整天只知道涂脂抹粉的蠢货,肯定不知道,问我啊,放着现成的数学导师不问。”说着,给铠伊翻好那一页。
旁边的女生翻翻白眼,摔摔打打地把书拿出来。
铠伊也扁扁嘴,心想睡觉大王知道该上数学课就不错了,还能知道该学哪节才怪了。
可等到物理老师开讲的时候,还真是那一节课。铠伊不由得斜眼看了看宋清明,发现他居然没睡觉,正襟危坐地对着自己的数学课本,心里暗道:看你能不能撑到下课。
后来铠伊才知道,宋清明的数学和历史课成绩都还不错。
中午吃饭时铠伊像往常那样去找若薇,若薇却说有急事要回家一趟,铠伊只好自己去了食堂。一路上,三五成群的学生对着她指指点点,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不时发出低低的笑声。
铠伊想起王璐颖的话,知道这种情况大概会持续很久。她稳了稳心神,当务之急自己要安心学习,把这些干扰都屏蔽了,流言止于智者,自己没必要让这些人的口水影响。这样想着,铠伊心里坦然为了许多。
到了餐厅,铠伊看到一个排着长队的窗口写着红烧肉,并走过去站在队伍后面。谁知前面几个女生回头看到铠伊就相互拉扯着撇着嘴躲开,其中一个穿红衬衫的,阴阳怪气地说:“多吃点肉,身子虚,得补补!”,另外几个捂着嘴吃吃笑,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恶毒诋毁的话。
铠伊心想躲开更好,还能减少排队时间。即使这样想着,那些刺耳的话钻进耳朵里,手仍然哆嗦起来,一连掏了几次都没能在包里拿出饭卡。食堂里打饭的胖女人不耐烦得拔高嗓门,“你到底打不打,不打让开让别人打。”
“什么态度,你是为学生服务的知道不,小心我举报你往饭菜里吐口水让你下岗,来两份红烧肉。”一张饭卡在铠伊肩膀上递过来,是宋清明的声音。
他靠得很近,铠伊不自在地向旁边挪了挪。
胖厨娘拉着脸打了两份红烧肉,旁边的那几个女生噘着嘴侧目而视。
“怎么哪儿都有你?”铠伊嘀咕着,坐在宋清明找好的位置上。
然而宋清明没有坐下,放下餐盘朝几个女生走过去。几个花痴样的女生看到宋大帅哥走过来,一个个连忙咬着筷子作羞涩状,下一秒却像被蝎子蛰了一样迅速弹了起来。稀里哗啦打翻餐盘的声音,几个女生的尖叫声,场面一时混乱的如同沸腾了的开水锅。
铠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忍不住歪着身子去看。只见宋清明摇摆着身子,得意洋洋地走了回来,一边回头朝几个女生比了个住嘴的手势。
“你对她们做了什么?”铠伊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忍不住问宋清明。
“吃饭,你最爱的红烧肉。”宋清明指着餐盘说。
铠伊转头看几个女生,碰上几双怨恨的眼神。
回教室的路上,宋清明俯下身子告诉她,“我给那几个八婆加了点料,”他拿出来一个玻璃瓶子晃了晃,“十三只蟑螂,我辛苦捉了半晚上,本来想送她们一半,结果没收住,都加上了!”
“啊!”铠伊捂住嘴,“你真恶心,居然抓蟑螂,你不怕她们去老师那里告你。”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忍不住发乐,怪不得几个女生一副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眼神。
“她们不敢,告我试试,明天我给她整条大蛇。”宋清明嚣张的笑。
几个女生还真不敢去告他,他浑起来不知道还能做出什么事,有人传言,宋清明跟社会上的一些人也有来往,所以没人去惹那个晦气。可是自己也算是跟几个女生结下了仇,她们不敢欺负宋清明,保不住会拿自己撒气。不过也没必要怕她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铠伊这样想着。
宋清明好像看透了铠伊的顾虑,拍着胸口说:“以后谁要是再欺负你,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接着又变戏法似得从兜里掏出几包牛肉干塞给铠伊,说“装起来吧,我发现你真能吃,吃完饭隔不了两个小时你就得补充能量,你是不是有甲亢啊?我一个亲戚就有甲亢,每天吃的不少,就是特瘦,跟你差不多。”
“你才是甲亢,你的东西我不要,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铠伊听到他说自己甲亢,又气又笑,没好气地断然拒绝了他的零食。
“哟,你这不挺厉害的么?干吗不跟那几个八婆对着干,以后她们如果再胡说八道,你就骂回去,放心,有哥给你撑腰呢。”宋清明跟在铠伊旁边煽动:“那几个货色,就是欺软怕硬欠收拾。”
“哎呀你烦不烦,我凭什么跟她们那种人计较,我闲的呀?”铠伊嫌宋清明烦,用手去捂住耳朵,但宋清明依然喋喋不休,说铠伊不识好人心。
两个人吵吵嚷嚷来到教室,铠伊收拾作业的功夫宋清明还是把零食塞进了铠伊的课桌里。
中午时间教室里没有多少人,有几个也都趴在桌上午睡。下午第一节课是语文,铠伊没有午休,往耳朵里塞上耳塞就开始背古文。她看到若薇的桌位空着,以为她回家还没有回来,可一直等到下午放学,她的桌位依然空荡荡的。听班主任说,她母亲病了。
放学后,因为周六的晚上没有晚自习,宋清明邀铠伊一起回家,可铠伊说自己有事,拒绝了他。
她在超市买了一兜水果,决定去探望若薇的母亲。结账的时候忽然想起那封信,她灵机一动,就对工作人员说自己书包放在服务台的时候丢了东西,能不能帮忙调下监控?
几分钟后,工作人员将铠伊带到二楼的监控室,按照时间段调出,没想到铠伊放包的角落恰好是盲区。因为是早晨,来超市的人并不是很多,铠伊只好请求专门查看门口出入的人。监控画面上,出入的大都是学生,在距离铠伊买零食结账前的三分钟,竟然看到了若薇,从超市门口走出,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
铠伊愣了一下,继而觉得自己神经过敏,怎么可能是她?为了一封信,连自己的好朋友都要怀疑起来了么?铠伊决定放下这件事。她向帮忙调取监控的帅哥道谢,便提着水果到站牌等公交车去了。
铠伊第一次去若薇家,本来没有联系方式,但有次学校让填报个人信息,并上交户口簿复印件。恰好是铠伊负责整理,她便记下了若薇户口簿上的家庭住址。
坐16路公交车,在黄山路西站下车,然后往东走到路尽头,拐到一条叫利民胡同的狭窄小路。又走了十多分钟,直到脚都有些发疼了,才看见一片破旧的小区,门口竖着的牌子上写着“第二纺织厂家属院”。
铠伊站在小区门口有些疑惑,若薇明明说她的爸爸是矿务总局的科长,妈妈是交运集团客运公司的会计,可为什么住在这么破烂的纺织厂家属院。大概是位两袖清风的清官吧,像若薇那样,低调、内敛。
这样想着,一边按照地址找到7号楼,楼牌上的单元号已经脱落的看不见。铠伊按照顺序数到第四个单元,怕弄错,看到有几个老太太在看孩子,便走过去打听:“大妈,请问四单元是这个楼道么?”
一个穿绿衬衫的老太太直接问她你找谁,说:“我们这个小区大都是棉纺厂的老职工,几十年的老住户,你说是谁我们都认识。”
旁边的小孩则伸着手要铠伊提着的水果,铠伊急忙拿出几个苹果分给他们,一边告诉老太太:“我要去冯若薇家。”
绿衬衫老太太打了一下孩子的小手,客气着,还是接了过去,同另外几个老太太对视一眼,说:“是老冯家的闺女吧?”一边热心指给铠伊:“喏,就是那个放电动车的楼道,五楼。”
另一个老太太说:“估计走到楼道口就能听见了,在家呢,刚才我还听到了。”
几个老太太摇摇头,叹息了几声。
铠伊不明所以,绕过地上小孩随地拉的屎尿,来到那个楼道口。
楼道里贴满了乱七八糟的小广告,楼梯上也有各种肮脏的痕迹,扶手上是一层厚厚的灰尘。仿佛充分利用空间,每家门口都堆积如山,有旧衣服,鞋子,蜂窝煤,甚至还有垃圾。
刚来到四楼,忽然听到“咚”的一声闷响,吓了铠伊一跳,只听到一个男人的咒骂声:“他妈的,我让你跑,吃老子的喝老子的,到了回报老子的时候你他妈的给我跑,白眼狼,一个个就知道嚼我的骨头渣子。”接着是稀里哗啦打碎东西的声音。
铠伊急忙爬到五楼,气喘吁吁地悄悄靠近房门,她听到一个女孩压抑的啜泣声,是若薇。铠伊感到惊惧起来,难道若薇在挨打,这是谁在打她?
来不及犹豫,铠伊乒乒乓乓地用力敲起门来。
屋里沉寂下来,片刻,门开了个缝,铠伊看到了若薇淌满泪水的一张脸,头发凌乱地粘在上面,眼睛也红肿的厉害。
“若薇,你这是怎么啦?”铠伊急切地问,一边用力推开了房门。
若薇只好让在一边,铠伊挤进门去,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