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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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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排除了障碍,如愿以偿了,我却变成了人人侧目的私生子。”

高崎握着杯子的指甲泛白,脸上也一片惨然,“我原本不想走,我忘不了我小姨死之前的眼神,我一直再猜测她到底想给我说什么。我也一直怀疑她的死,我断定她绝不是自杀,我了解她,她那么乐观随和与世无争的一个人,什么能让她放弃自己的生命?即使我妈那种自私强势,无所不用其极的人自杀她也不会想不开。我威胁我妈说一定要查明我小姨的死因,被她狠狠掴了一记耳光。于是我赖在原来的家里,决定不跟她走。却被我之前的父亲关在门外,他骂我杂种,说白白替人养了一个私生子,还说要让他前妻付出代价,赔偿他的损失费,让我赶紧滚远点。”

他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夹着烟的手指微微发抖。他看着铠伊笑了一下,那笑容里的凄惨让人心疼,“那时候我十五岁,一个人抱着书包在街上流浪,不知道何去何从。”

铠伊终于知道他眼里的忧郁从何而来,她把脸贴在他的手上,鼻子发涩,眼睛里忍不住落下泪来,她劝慰他:“你忘了过去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要留在过去。”八壹中文網

“我在一个网吧躲了十四天,天天吃方便面喝矿泉水打游戏,困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会儿,直到胃出血,吧主报了警,我妈才找到我。她后来的男人在天津有生意,她就把我带到了天津。为了补偿被她抛下的大女儿,她出钱让她去了澳大利亚留学。我在天津读完大学后,因为喜欢动漫,她也让我去了日本留学。有钱就是好啊,她用钱收买两个孩子,拿钱让我的姐姐不再怨恨她,让我管他现在的丈夫叫爸。”

“你叫了吗?”

“怎么可能,我是他们无耻的产物,我又怎么可能跟他们一样,我叫不出口。”

“可是,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

“那又怎样,他们开始就没有替我想过,我被人叫作私生子,被我之前的父亲骂作杂种。我想念我的奶奶,可是我都不敢正大光明地去看她。当年一场热热闹闹的官司打下来,所有人都知道了龙山小区那桩稀罕事,都知道一个女人拿着儿子和别人的亲子鉴定书和前夫抢夺孩子,别人都私下议论我小姨死的蹊跷,都觉得大姨子离婚嫁给妹夫这件事有多奇葩。我们原来的家距离我奶奶家不远,就在附近的一幢楼。我只要一露面,我们家的事就会被人提起来一次,我就会被人指指点点。所以我不敢去看我奶奶,即使去也都是趁着天黑人少,像个贼似得溜墙根过去。”

“这不是你的错,你用不着偷偷摸摸,你去看奶奶,别人谁也说不出什么!”铠伊握着他的一只手,想把他冰凉的指尖捂热。

“我留学回来后就一直留在天都,过年她打电话过来让我回天津,我说忙没去。因为我从来不叫那个男人父亲,也不再回那个家,他就不再给我钱,也不让他的女人给我,要用这种办法制造压力,迫使我就范。如果我叫他一声爸,说不定现在公司的资金问题就会立马解决,但是我不会认他,我小姨是个好人,我妈没时间管我,都是她带着我,她不能死得不明不白。”他眼里透出恨意。

“那你打算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我会想到办法的。我还没告诉你,我们家原来有两套房,一套就在龙山小区奶奶家附近,这一套归我妈,他们离婚时分配的。但是我之前的父亲有意见,说我妈是过错方,并且婚内生了别人的孩子,应该净身出户。可家产大都是我妈挣下的,他之前只是一个食堂的厨师,收入有限,所以法庭不予支持。”

他冷笑起来,“这些人真有意思,争来争去都把耻辱是什么忽略了,仿佛多争一点财产就能把面子捡回来了。他让我奶奶去做伪证,说家产是她老人家当年开饭店挣来的,她不去,他就要跟她断绝关系,我算看清了这些人。发现孩子不是自己的了,立马就开始争楼房,争不过,无耻的嘴脸就露出来了,连亲妈也可以不认了。”

“那都是他们的事,你努力做好自己的事,以后,我会陪着你,也不会让你再孤单!”铠伊觉得高崎心里似乎有太多的怨恨,也难怪,成人自私放纵的后果,要让一个无辜的孩子来承受。

高崎看着铠伊的眼睛,目光一点点柔和下来,渐渐浮出泪光,“我不能想起那些事,可是我又怎么也忘不掉,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到我小姨抓着我的手,瞪着眼睛想说什么却说不出的样子,我都会惊醒,醒来就再也睡不着,只有服用安眠药。铠伊,我真的很痛苦,有时候我就觉得我小姨应该是想让我做什么,才经常给我托梦,可是我又实在不知道她想告诉我什么!”

他喝下那杯已经不再温热的水,平复着想要哽咽的声音。

铠伊替他感到难过,想劝慰他不要总是沉浸在这些事情里,可是又不知该怎么说,只是握着他的手。

屋里安静下来,只有空调的运转声,屋里的温度不再像刚开始那么清冷。

“谢谢你给我说这些,我很难过。”铠伊打破了沉默。

“我给你说这些,是想让你了解我多一些,我身世复杂,性格孤僻敏感,曾经也很自卑。不要为我难过,也不要同情我,铠伊,我喜欢你!”高崎脸色微微发红,眼睛里透着真诚,“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

铠伊脑袋里有些晕眩,脸也不由自主地红起来,她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和高崎邂逅,之后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我曾幻想过再见到你,很多种重逢的场景,但是我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我们不仅会重逢,而且还在奶奶的病床旁相遇。”说完这些话,铠伊不敢直视高崎的眼睛,有些羞涩地低下头。

一双纤长的手伸过来,指甲闪着整洁的光芒,他握住了铠伊的手,轻轻地把她带进自己的怀里。

铠伊的心脏飞快地跳着,她的脸很烫,贴在那不算宽厚但很坚实的胸膛上,她听到那里也有一颗和自己一样狂跳不已的心脏。

“你也喜欢我,对吗?”高崎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铠伊点了点头,又有些慌乱。高崎用手捧起她的脸,她害羞的不敢看他的眼睛,垂下眼皮躲闪着。

“我喜欢你!”他低低得说道,带着清凉的薄荷味的呼吸凑上来。铠伊大脑里轰然一声,世界变得混沌起来。

铠伊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铠伊感到脖颈仰到酸麻,脑袋好像缺氧般微微晕眩。他放开她,手依然捧着她的脸,用一种爱怜疼惜的眼神,久久地看着。看着面前这个神情有些慌乱失措,眼睛瞪得犹如受惊的小鹿一样的女孩儿,她的脸色绯红。

他笑了。

铠伊沦陷在他的臂弯,他的怀里。初吻是甜蜜的,带着无限美好,在这样一个不算温暖的冬夜,这样一座承载了许多故事楼房里,和一个倾诉了自己秘密的男孩儿。

那天晚上,她蜷缩在高崎的怀里,两个人聊个不停。她想起来和宋清明彻夜长谈,但那是一种清汤寡水,不带任何欲望的谈话。和高崎不同,两个人时而嘻嘻哈哈,时而情话绵绵,时而如梦呓般倾诉,夹杂着高崎亲昵无比的亲吻。

一直到了天色泛青,铠伊感到眼睛发涩,口齿不清地呢喃:“完了,我今天还要上课呢!我要睡觉。”说完,依偎在高崎怀里,枕着他的胳膊,进入了梦乡。

高崎还没来得及调整姿势,又不舍得惊动她,他看着怀里连睡着都美得惊艳的女孩子,就那样保持着她刚入睡的状态,一动不敢动。

直到天光大亮,楼下传来汽车鸣喇叭的嘈杂声,铠伊突然惊醒,愣怔了一下,继而一脸娇羞甜蜜地贴在身边的人身上,抱紧了高崎。从他的胸前仰起脸来,偷偷看高崎的脸色。

高崎神展开酸麻的胳膊,也揽住胸前的娇小柔软的女孩儿,心里感慨,幸福如此,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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