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绾这一病,竟然病了将近快一个多月,那时容廓已经下葬了,老太太为容洛的婚事揪心了一天,她父亲刚去世,怎说也是要守孝三年的,如今她已经一十五岁,若是三年出来,已经是个老姑娘了,这会儿她不禁后悔起来,若是当初赶紧给她先定下一门亲事就好了。
可是世上哪里有什么后悔药啊,所以老太太也就是愁了一日,便没在琢磨此事,只当是容洛生得这个命了。她把目光转放到还在病中的白少绾,纵使她出生世家,可是说话也开始难听起来,容溯兄弟正好从宗族堂里给他爹供奉牌位回来,便立刻着手查此事。
容廓都入土了,其实也没有在病下去的理由,所以在白少绾有意的配合之下,不过半日的功夫,容溯就将那被下了药的食物递到了老太太的面前来。
他本是个尊老爱幼的好孩子,可是受害的是母亲,祖母却处处为难母亲,因此他也就没了什么顾及。而这一作为,生生的就像是抽了老太太一个响亮的耳光,毕竟此事老太太着手彻查过。
何氏能当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当即就拉出一个替死鬼来,理由竟然是她白少绾抢了她女儿的夫人之位。
当然,容溯是不相信的,只是祖母的心思他也有数,若是真的就此事牵扯到了二伯娘,那以后祖母少了二伯娘这个对手,只怕就会一心一意的治母亲了。
“母亲。”从老太太的上房回来,容溯就一头扎进了白少绾的院子。
此刻白少绾正在学拿笔,教她的正是容洛。她已经习惯了这个比自己大上几岁的男孩子从容叫自己母亲的事实,因此也应的爽快,一面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这几日她也了解了些,容家大房的这两个公子,家里的事物跟本插不上手,甚至好的书院都没有进去过,所以即便上面有人推荐入仕,也没有什么好的空缺。最重要的是,不知道老太太这些年都干嘛去了,容溯这样的年纪了居然连房媳妇都没有。
二房的容亦才十七岁,已经有了两房妾室啊!
“儿子今日来,是为母亲被人下毒的事情。”他终究没法瞒着白少绾,其实陷害她的别有他人。
白少绾何等聪慧,淡淡一笑,抖着手歪歪斜斜的写了个道字,“此事我心中有数,你倒不必担心,何况经此一事,短时间里她倒不会有什么动作的。”
容溯一惊,心下又是震惊又是愧疚:“原来母亲早已知晓。”
容洛容苊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问了哥哥才晓得背后害母亲的是二伯娘,顿时都一脸的义愤填膺,顿时想起二伯娘来给母亲嘘寒问暖的情景,只觉得十分讽刺。
白少绾见这姐妹宛若惊弓之鸟一般,忍不住笑道:“这算不得什么事情,你二人也不必忌惮,何况她我还不曾放在眼中,倒是你们几个。”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朝容溯望去:“如今这里没有旁人,我也就不客气的说了,老太太那里疼你们父亲是真的,可是如今你们父亲已经不在了,老太太的孙子孙女那样多,只怕也顾及不过来,不然的话你们这么多年,也不可能连门亲事都没有。”
容溯与老太太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因此听到这话也并不恼怒。“妹妹们还小,母亲也不能没人照顾,没有订亲也正好,免得误了人家。”
“你能这般想,倒也不错,左右三年孝期是要守的。虽说成家立业,不过就家里这情况,我粗略的打听了一下,这大房中无官无爵,无田无银,你作为长子可曾考虑过,以后拿什么来娶亲,又拿什么来给妹妹们陪嫁?”枉然容家为富庶世家,可是这大房的名下,如今竟然连个铺面都没有,也不知道当初甑氏的那些嫁妆哪个不要脸的拿去了。
容溯到底是个公子,平日就只跑上跑下的为父亲寻药,从来没有关系过这民生问题,此事听白少绾一提,有些窘迫,“我母亲的嫁妆······”
话没说完,就被白少绾不留情的打断:“已经没有了,我早使人查过,眼下连一支多余的簪子都没留。”
容苊容洛也是满脸的震惊,“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大房无人主事,在这样杀人不见血的大宅院里,我看你们还能活蹦乱跳的,委实是老天长了眼。”白少绾本意是做个贤良淑德的后母,可是这一说话就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好在这家里的几个孩子都是逆来顺受惯了,听到她的这话也都只是默默的垂下头去。可是越是如此,白少绾心中就有气,“你们平日都是过什么日子,怎一个个都给被驯得像是绵羊一样,我还指望着以后靠你们过日子呢,如今看来我想的太美好了。”
“母亲放心,有我们在,自不会让你吃苦受累。”容溯沉默了半响,抬起头来保证道。
可是他拿什么保证啊,他连私房钱都没有,需要什么还得先上报了,等着何氏那里批准了,帐房才能把银子放给他。忽然白少绾又觉得这几兄妹实在是可怜,母亲没了,父亲又病重,容溯容澈虽然年纪大些,却要四处奔走为父亲寻药,哪里有功夫去追寻名利。两个妹妹更是处于放养状态,这字虽然写的有几分灵气,可是懂的却不多,大概是平日跟着二房容環先生那里学来的吧。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些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罢了,既然咱们现在是一家人,我也不能总怨你们不是,何况也不是你们的错。”目光朝容洛容苊看去:“三年正好,足以把你们打造成为世族中数一数二的女儿。”
“可是要我们要守孝。”容洛小声的说着,这个年纪小小的母亲并不似看起来那样软弱,所以容洛竟然有些怕她。
“孝不在身,而是在心,想必你们父母在九泉之下,也不愿意看着你们这个样子吧?洛儿你已经十五岁了,除了写得几个字,琴棋书画基本上是不会,掌家女红厨艺就更不必多说了。”白少绾自顾的说着,忍不住又责骂起何氏来:“这二弟妹倒是会做人,把你们倒是收拾得鲜光亮丽的,旁人看着你们一个个人模人样的,她倒是赚得了好名声,可是却没给你们请过先生。”
还有老太太,她不可能不知道,竟也不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