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城城西,练兵场。
炎炎烈日炙烤着大地,罗中旭老将军目视远方,神情肃穆。他笔直得站在高台上,手里紧握着锋利厚重的大刀。
台下的士兵身披黑甲,手持长枪,背负硬弓,一个个都屏息静气,目光灼灼地望着罗中旭。数十个骑兵站在练兵场的中央,他们沉默地牵着马,等待着号令。士兵们已经整装待发,随时准备战斗。
一匹黑色的战马飞驰进入了练兵场,带着一路尘土。骑兵的衣甲在空气里迅速翻飞。
骑兵勒马停在台子下,看着罗中旭,他的嘴角在流血,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只是用颤抖的手指着城的东边。
“是虎豹骑?”罗中旭平静地问道。
骑兵点了点。
“你做得很好。”罗中旭看着他,肯定地说着。
骑兵紧绷的脸放松了,他如释重负地笑了笑,从那马背上摔了下来。他的背后插着三支黑色的羽箭。
“骑兵听令,从城西突围,立马将这里的情况告诉将军和少将军!”罗中旭终于知道为什么少将军要刻意强调必须在城西扎营了,“其余人,全部进入民巷!”
城西,有麦城最大的贫民巷,巷子狭小,错综复杂,骑兵根本无法在这里施展开。
骑兵翻身上马,怒喝一声,控制着嘶鸣的战马,四散而去。
成千上万的骑兵涌入了麦城,他们骑着高大的黑色战马,披着黑色的铁铠,戴着头盔,威严而魁梧。麦城的普通百姓看到忽如其来的铁骑,惊慌失措地跑回家中,紧缩房门,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骑兵涌过宽阔的街道,仿佛黑色的海潮卷过,马蹄声如潮声,声势惊人。在城中央,他们分为两股黑色的流,一股向城西,一股向城北。
布克策马徘徊在小巷前,他的身后是一万八千铁骑,贫民巷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意思。”布克笑了笑,向身后的士兵吩咐道,“把全城的酒都给我集中过来。”
他身后的骑兵大吼着将命令传下去,在队伍最末的数百人调转马头,一夹马腹,如箭般飞驰而去。
“将军,他们来了。”城西贫民巷的中心,一个通讯兵飞快地跑入一处简陋的小院,向罗中旭禀报军情。
“令外围士兵听令,敌军一旦进入射程,在三分钟之内,把箭袋里的箭全部给我射出去!”罗中旭声如雷霆,回荡在整个小院,“以院子为基本单位,哪怕还有一个人在,就不能让敌军进入院子!”
“是!”通讯兵迅速起身,带着将军的命令跑出了院子。
不过半小时,全城的酒就被集中起来,连带着还有数百辆装满草垛的推车。
“布克大人,东西已经准备起了。”布克身旁的骑兵大声地说。
“酒全部搬过来,车子也都推过来。”布克看了一眼,喝道,“把草垛全都给我淋上酒淋透。”
骑兵仿佛被无形的手拨开,分列在两侧,让出一条通道。淋透了酒的车子一辆接一辆通过,犹如阅兵一样。
“一人一坛酒,跟在车后面,一百步的时候,所有人把酒坛子全部给老子扔进院子!”布克瞅了眼身后一手拿着厚重木板,一手拿着一坛子酒的士兵道,“把马刀给我背在背后准备好了,就算没有马,咱照样比躲在巷子里的那群老鼠强!听明白没有?”
“明白!”一万八千名战士发出怒吼,巨大的声音就像惊雷一样在耳边炸响,震得人的耳膜发疼。
“他们要用火攻!”守院子的士兵看到一辆辆堆满草垛的车子飞快地驶了过来,还有数千名士兵躲在车子后,小心翼翼地靠近。
“所有人,在三分钟之内射光箭袋中的箭,只要院子里还有一个人,就不允许……”通讯兵飞奔着传递将军的命令,但他还没有说完,一个硕大沉重而坚硬的酒坛子从天而降,砸在他的脑袋上。顿时,他的脑袋血流如注,声音也戛然而止,然后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放箭!”
数不清的箭矢划破空气,然后如雨一般唰唰下落。只是一晃眼,草垛上已经扎满了箭矢,而更多的却是向着身后车子身后的士兵射去。
噗噗噗!
即使有人被箭射中倒下,身后的士兵也没有丝毫停留,踩着地上的尸体继续向前。
越来越多的酒坛在空中飞舞,和箭矢碰撞在一起,略微改变飞行轨迹砸了下来。院子里的守军开始出现伤亡。
“盾牌!”
院子里的守军高声呼喊。二十十人的队伍,十人持盾,十人继续引弓搭箭。混乱不大。
酒坛子砸在盾牌上,发出轰然巨响,酒液四溅。也有不少士兵偷偷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从脸颊流下的酒,军中不准饮酒,而下一秒也许就会死去,为什么不再尝尝呢?
布克冷眼看着自己的人不断地倒下,伸手取下挂在马上的三石硬弓,接过属下递来的火箭,熟练地捻弓搭箭。
弓弦轻颤,发出嗡鸣。火箭像一颗流星,划破天空,然后落在了满是烈酒的地面。
轰!
火焰冲天而起,瞬间吞没了数百间屋子。所幸这里的居民早已转移出去,不然就这一把火,就会烧死一大片。
这把火并没有给清水军带来太大的伤亡,因为屋里本没有什么可燃物,除了屋子本身。不过灼热的火焰将他们的铠甲烤的炽热,烧伤了皮肤。
一把火,烧掉了大半院子,除了歪歪斜斜的院墙,残破的院门,再无什么东西能够阻挡敌人的步伐。
火势刚刚小了一点,敌人就开始进攻了。他们提着锋利的马刀,嗷嗷叫着发起了冲锋,就像一群狼,向着猎物发起了攻击。
马刀雪白的刀身映出一片火光,火光里,鲜红的血却比火更加明丽刺眼。
一片触目惊心的景象。这是战场,即使鲜血淋漓,伤痕累累,也依旧要挥舞着武器,因为这里不生即死。想要活着,就只有去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