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闺房,外人不得闯,向来镇定的几个老道士,也在那扇门前,止住了脚步。
“打扰了,虽说是不对,但还是麻烦里头的小姐,挪步出来,我们几位道长,奉了吕老爷的命令,前来抓捕邪物,小姐里头,可能有鬼怪之物!还是麻烦出来一下,”
“滚出去!你们这些臭道士!”阿影大声臭骂道,从窗户缝隙间,都透出了火把的强光,阿影知道,那帮人离她极近,她强镇定地与他们对峙,她要保护她的姐姐。
“看来,小姐是不想配合了?那就,休怪道士们无理了,那屋子里头的邪物,一定要抓住,除去它!来人,开门!”
几个家丁,一同上前,本打算推开那道门,却没有想到,那扇门推不开,踢也踢不开!这十分的诡异,他们不知道的是,阿影同慧仰师父学了浅浅的法术,此时的她,正在奋力顶住门板,不让他们进来,她姐姐的情况不妙啊!
外头的几名家丁也觉得奇怪,这门怎么会那么难闯!
几名老道士上前一瞧,目光犀利,神色凝重,他们能透过那扇门,见到里头有一个黑影,那个怪东西正在施法,而病榻之上,还有一个浑身抽搐的人。
老道士大声叫道:“里头有妖物!正在害人,几位,出手吧!”
随即,几个老道士,合几人之力,自掌心出力,撞向那道门!房门大破,木片七零八落的横躺在地,黎曦瑗受到着声音的影响,疼痛得更加厉害了,就在这时!
一袭布衣,滚滚青烟飘起,拦住了那帮人的去路,他们只是隐约的听见有人翻身进了屋,但青烟太浓,他们无法看清来者是谁,那几位道士倒也是有些本事之人,在那人准备进了屋子,准备飞身离去之时,拦住了她!
“高人是谁?为何阻挠我等!”
那人扔出一烟气弹,迷了几个老道士的眼,慢慢地吐字说道:“眉山慧仰!这院子里,没有妖物!唯有一病重的弟子!牛鼻子臭老道!你们私闯此地,若是老身的爱徒有事?决饶不了你们!”
慧仰狠狠地撂下这么几句话,几个道士也惊着了,他们觉得十分的奇怪,眉山之人,怎么会出现在汴京!门口被拦着的张姆妈,听到“慧仰”的名字时,全身放松下来了一下子瘫倒在地,她知道只要慧仰来了,那么她就不必担心小姐的安危了。
几个老道士,再回去之时,屋子空无一人,那个古怪的影子,也寻不到踪迹了。
一帮人,悻悻而归。
慧仰背着黎曦瑗,飞快地往绵山赶,黎曦瑗的寒疾离不开灵泉,她的庭院自然是待不成了,所以慧仰便要将她带回绵山。
一路上,黎曦瑗冰冷的身躯,让慧仰的后背也变得冰冷,她不停地散出内力,化出一温暖的屏障护着黎曦瑗,她的心越发焦急起来了。
“阿瑗啊,你千万要挺住啊!就一会儿,就一会儿,等到了绵山,都会没事的,”然而,黎曦瑗已经彻底失去意识了,那气息也是若有若无的,十分的凶险。
“姐姐……”阿影在旁边,比慧仰还要着急,阿影的身体暗淡了许多,不仅是因为受到道士的伤,还有黎曦瑗的原因,据说濒死之人,她的影子也会跟着变淡,阿影觉得好可怕,要是,要是,姐姐不在了,她怎么办?
血色的弯月,正停在了正空,漆黑的夜空,血色的光晕,还有那支零破碎的葡萄架,这一夜,骇人!
更令人惊讶的是,黎家的院子,里头的花草全部枯萎了,第二天天一亮时,仆人们望着满院子的枯黄,泪涌眼角,才一夜,所有的都变了。
张姆妈看见这满目疮痍的庭院,苍凉与悲愤之感,涌上心口,“吕家!你欺人太甚了!”
花草已败,地下的灵泉已经改道流走了,这个平日里平静无比的院子,异常美丽的院子,变成了一座死院。
吕进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父亲,毁了所有的一切。
第二天醒来后,吕进便没有出过房门,他呆呆地躺在床上,不想说话,不愿吃东西,他从仆人的口中知道了一切,他的痛苦,对阿影和她姐姐的愧疚,死死地缠着他的心,他不知道怎么样说抱歉的话,不知道阿影的姐姐怎么样?
不知道,阿影会不会恨他?
吕进难受得不得了,他多么希望,阿影能出现,把他骂个狗血淋头,但是,自打那日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都说,极北之地最冷,但是还未到极北之地,曾应已经感觉到了那种冷,都已经是初春了,可是这个地方却还是入骨的寒!
曾应和苏清月都没有骑驴、骑马,曾应的毛驴小花,是因为太怕冷了,赖在一间客栈不愿走了,而苏清月的大马,是因为肠胃病,病殃殃的,也无法行走了,于是,两个人便徒步继续往前走。
没有坐骑,走路有些辛苦,但是最开心的就是曾应了,以往她骑大马,他骑矮驴,让他十分的不痛快,如今两个人一同走路,那滋味好太多了!
越靠北越冷,曾应便走便哈气搓手,面前那个面不改色,毫不惧冷的苏清月,让他忍不住地开口问道:“苏清月,你们眉山整天都在修炼什么啊?又不怕冷,又能挨饿,有什么秘籍吗?能不能让我练练啊!”一路上,曾应说话,苏清月都没有理过他,有的只是白眼,这会也一样,仍是白眼。
“喂,你是嗓子出问题呢?还是耳朵听不见啊,为什么老不回话啊?”
不理,仍是不理。
曾应已经快要抓狂了,然而他并不知道,苏清月也很冷的,她受过重伤,元气大损,她的体质已经没有以前那般好了,她不是不冷,只是习惯了忍耐,习惯了忍受。
有些人,就是这样子,即便痛不欲生,她也绝不开口喊痛,而苏清月就是这样的人。
再往前走,开始出现了冰,那些只是薄薄的冰片,两人往前望去,那一头是大片大片的冰块。
“如果没有错的话,再走半个时辰,就能见到雪山了,雪山之巅,便有千年寒冰,”转过头一看,苏清月也在望着那头沉思,曾应的肚子就在这时,十分不合时地咕咕响了起来,曾应捂着肚子,讪讪而笑。
“呵呵,呵呵,它很容易饿,一饿就叫,况且天色也快暗了,不如我们去寻个屋子,烤烤火、吃吃饭,可好啊?”
“可以,前头有一茅草屋,我会在哪儿等着你,你去找吃的,”
“我去?只有我一个人吗?这荒郊野岭的、冰天雪地的,万一我被熊吃了呢?喂!喂!你怎么又走了!我还没有说完呢?万一,我突然不见了,你记得去找我啊!喂……”
一个人,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任后头的人喊她,走到一间破破的茅草屋,苏清月这才歇下,快速得寻了一堆木柴,生起了火,她靠近火堆取暖,这时候的她与以往的她,仿佛不是一个人,也就是在无人的时候,她才会露出柔弱的一面。
脱掉鞋子,白色的袜子有点点血红,脚被尖石子刺到而流的血,撕下布条包扎,苏清月一边忍痛,一边苦笑,“废人就是这样子,容易受伤,再这样子下去,不知道我会不会死在雪山呢?”
火堆的木柴,燃烧时啪啪的直响,响声伴着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茅草屋变得冷清,北地的风很大,叫声也十分的可怕,特别是无人的时候,鬼哭狼嚎的风声,可以把一个人吓死。
常常这种时候,苏清月根本不会害怕,但在此刻,她倒害怕了,以她现在的法力,若是出现个孤魂野鬼,她都降服不了,要是出现个有些修为的妖,估计她就得死了。
穿好鞋子,加了一些柴火,之后她便紧紧地握住,腰间的那把匕首。
当曾应一蹦一跳地跑进来时,苏清月便放开了匕首,慢慢地松了一口气,只要有个人在,那么她也就多了安全感。
尤其是曾应在身边的时候,她更不会怕了,与他认识许久,竟然慢慢地对他有莫名其妙的依赖感了,苏清月甩掉了心中的那种想法。
“你怎么了,问你话呢?”
“什么?”
“喊了你几声了,我在问你,这只肥肥的鸟,你打算怎么吃?生吃还是烤了!”
“烤了,那就对了嘛,刚刚问你要不要生吃,你没说话,我还以为你是默认了呢?正在纳闷,不会真的要生吃吧?现在看来,还是烤了好,”
苏清月不理他,拿过那只被石头砸死的鸟,想着怎么清理羽毛,四处搜索一下,并没有锋利的东西,曾应眯眯眼嘻嘻笑着,对她使了使眼色,苏清月低头看看自己的腰间,她便知道了曾应的示意,虽然不太愿意,但是她还是用那把匕首,清理鸟毛之类的。
苏清月的手法极其娴熟,好像常做这种事一般,但这与她的身份不合啊。
“不必觉得奇怪,十岁之前,我生活在山林里,这样的事常做,我的兄长不忍杀生,常常是青菜萝卜为一餐,但是我不同,山林中野味,我吃得比你多,而且,”
忽然觉得,自己讲得太多了,便不再说话了。
“真没想到啊……真没想到啊,看似一尘不染,天仙似的人,十岁之前,居然比我这个混混道士还厉害,佩服佩服,”
曾应真的是一脸崇拜地看着她,那眼神,弄得苏清月的动作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