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汤幸摘下头盔，抱起葛玫，跑去路边拦车。

　　回到不留已经是天光初亮，汤幸抱着葛玫一路跑进不留的大厅。“医生救命！”

　　正在值班的程幼微闻声从楼上跑下来。

　　一阵兵荒马乱的抢救后，葛玫似乎情况稳定下来。但程幼微让胖姨找人撤了病房里所有仪器，她走出病房跟汤幸交代情况。

　　“再等一刻钟，药效过了，她就会醒来。你可以进去陪陪她，还有什么话就抓紧时间……”

　　“什么意思？她昨晚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还跟我一起飙车！怎么可能这么快？你还有办法救她对吧？”

汤幸不相信。

　　“葛玫的情况早就是强弩之末，她硬撑着到现在已经很辛苦。而且她早就签了不抢救的声明，我们能做的就是减轻她最后的痛苦。就让她好好走吧。”

　　汤幸无言以对，在生死面前，愿景的力量弱小到接近于无。

　　调整好心情，汤幸走进病房。走到葛玫病床前时，脚下踩到一个硬物。他拾起发现是一支口红，非常纯正的大红色，热烈又血腥。是葛玫喜欢的颜色。

　　扭开盖子，旋转出口红，汤幸俯下身在葛玫惨白的嘴唇上细细涂上一点红。

　　葛玫悠悠睁开眼，看见他近在咫尺的脸和手里拿着的口红。

　　两人四目相对，不用说话就有说不尽的情意在空气中流转。

　　“你发誓，你没在我脸上画王八。”

她一开口就打破这层暧昧，汤幸原本含泪的眼里满是无奈。

　　“我有那么无聊吗……”他话音未落，那两瓣红唇已经贴到他的唇上。

　　汤幸整个人愣住。

　　坚持不了几秒，葛玫脱力，整个人又摔回床上。

　　“好了……没有遗憾了。”

　　她明明还在笑，汤幸的眼泪却忍不住落下。

　　“那我呢？”

汤幸猛然抓住她的手，“我的遗憾怎么办？你不准走！你欠我的还没还完。”

　　葛玫看着天花板，双眼失焦。

　　“汤幸，我好像……看到一一来接我了……”

　　听到一一的名字，汤幸连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他双唇颤抖，啜泣着。

　　“你走吧。你去陪她吧……”

　　葛玫费力握了握他的手指。

　　“虽然好土，但我现在只能想到这句话……谢谢你。”

　　“我不想听谢谢，可以换成我爱你吗？”

　　汤幸的头埋在葛玫的手心里，委屈得像只大狗狗。葛玫看着他的发顶，沉默不语。沉默的时间越长，汤幸的神情也从期待一点点变得失望，便把头埋得更深，唇边露出一丝苦笑。“没关系，我爱你就可以了。我是不是从来没有亲口跟你说过，我爱你。”

　　哪怕在婚礼上，都只说得出口一句“我愿意”。

　　究竟是什么让爱的表达如此难以启齿，又是什么让他们不止不休地纠缠到最后一刻。葛玫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想清楚，但现在这些答案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葛玫看见他浓密的黑发里不知何时已经窜出些许白色。

　　她知道一句轻飘飘的爱不足以抵消她带来的伤害，但如果到最后连一个肯定都得不到，他大概会带着这个疑问直到去世那天。

　　“我也爱你……”她的声音很轻，几乎是用气音说出来的。

　　汤幸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葛玫气短，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努力挤出来：“如果真有转世来生什么的，我再来还欠你的债。但是这辈子，你就把我忘得光光的，去谈他十次八次恋爱，去追寻你的赛车梦，去快意余生，做你想做的浪子。”

　　汤幸下意识摇头，想否认她的提议。

　　“你会梦想成真，子孙满堂。不要记着我，我这失败的一生……不想被任何人记得……”葛玫说完最后一句话，眼皮子再也支撑不住，慢慢合上。

　　病房里传出一声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