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初阳躺在沙发上，默然无神的盯着天花板，仿佛哪里有花儿一般。

“没办法，人性就是这样，有善有恶，没有人是绝对的好人或者坏人。善恶之分，往往就在一瞬间。”白慕雪站在他身后，蹲下，轻轻地按揉着他的太阳穴。

“小雪，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也变成了我最讨厌的那种恶人，你们会怎么办？”墨初阳闭上了眼睛。

“他们怎样我不知道，但是啊，我会把你拉回来，哪怕是悬崖我也要把你拉回来。”

“那，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就，万事拜托了。”墨初阳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伸出小拇指。

白慕雪也伸出小拇指，两个小拇指钩在一起。“我说话算话。”

“你们这是，告白吗？”沙发后面不合时宜的出现了一个小脑袋。

白慕雪看着俩人钩在一起的小拇指，“没，才没有呢。”立刻松开，捂着脸跑进了房间，紧紧的关上了门。

墨初阳按着墨语娴的小脑袋，无奈的说道，“偷听别人说话很不礼貌的。”

墨语娴拨开墨初阳作怪的大手，“别按了，再按我就长不高了。”

墨初阳看着自家妹妹微微不满的样子，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我跟小雪的事你别想太多，我们只是在讨论一个案子而已。”

“你尽管说，我信一句我跟你姓。”墨语娴却是狡黠的看了看墨初阳。

“这有区别吗？”墨初阳眯着眼问道。

“没有，嘻嘻。”墨语娴撒丫子就跑。

“这丫头，越来越皮了，又这么能吃，以后还真不知道会祸害哪家的小兔崽子，真愁人啊。顺便可怜一下我未来妹夫。”

临都一处居民楼小巷，一个常年潮湿阴暗的角落。

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容貌姣好如今却如同世间恶鬼一般的壁虎型怪人女子，墨初阳此刻心里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悲哀。

“你当初遇到的事我也有过调查，对于你的遭遇，我本想说抱歉，但是，这个词，我实在说不出口，它实在太过苍白。”

“那你为什么还要阻止我杀了他？”恶鬼一般的壁虎型怪人女子就这么趴在墙上，看着墨初阳。

“阳间的罪恶自有阳间来管。法律的仁慈不仅仅是宽恕。据我所知，他在你自杀后每年都去给你扫墓，向你道歉，也一直有在尽其所能的去做改变，去做好事，尽量减少类似你这种遭遇的发生。所以，法律不仅仅是宽恕，还是悔改，弥补。”墨初阳看着那个因为冷漠而整日煎熬导致虽然才30多岁但是看上去却已经60多岁的男子。略有不忍，也许他曾经有错，但是，他已经知错了，已经承受了那个错误带来的一切后果，和良心的煎熬，也在努力做出改变，哪怕只是为自己赎罪。

那个男子就那样跪在地上，对着那个壁虎型怪人女子不停地磕头，他依旧有自责，虽然他没有拍照拍视频发朋友圈，更没有冷嘲热讽，但是，他漠然无视了，他就错了，这个错误，他悔恨至今。他不停地磕头，说着对不起，头皮早已磕破流血也浑然不觉。

那个恶鬼一般的壁虎型怪人女子慢慢的走到他面前，变回了人型，就这么站在那个男子面前。

“如果不是你们的漠然无视，我也就不会有那种下场。所以，我恨你们。但是，你既然有此悔改之心。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不过，请你继续把这种善意传播下去。”言罢，转身离开。没人看到，一滴晶莹洒落。

墨初阳看着女子走远，正要追上前问她有何打算，她却转过身，恶狠狠地盯着墨初阳。

“你说的没有错，但是，还有一个人，我非杀不可，大侦探，有本事，你就来阻止我，我也让你看看，这个社会的黑暗。”随即化作壁虎型怪人，爬上高墙，迅速离开，再无踪迹。

“到底是谁，能让她恨到如此地步。”

墨初阳拿出尹诩的平板，继续翻看着女子的信息。一定有什么遗漏的，还很重要。能让她恨之入骨，必杀不可，这个人一定伤她很深。

突然，墨初阳想到了什么，立刻向下滑去，很快，一个名字映入眼帘。

“萧天，什么都别问，立刻帮我查一人的定位。”

几分钟后，墨初阳骑着摩托一路飞驰，脸色有些阴沉，那个人果然是个人渣，如果自己是那个女子，想必也会恨之入骨。

墨初阳把车停在门口，看着眼前的灯红酒绿，一脸阴沉的走了进去，刚走了一半，就听见一声尖叫，墨初阳急匆匆的跑过去。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一个男人就这么被倒掉在半空中，确切的说，上半身在空中，下半身就这么躺在地上。墨初阳看向头顶，一个小小的壁虎就这么看着他。随即转身，没入黑暗。

墨初阳掏出手机，又一次拨通了萧天。

“我说臭小子，你这是把我当成你的助手了吗？”萧天一脸不爽的挠了挠头发，毫无形象地把脚放在办公桌上。

“迅速封锁刚才那个地方，这次估计瞒不住了。我还有事，等会儿打给你。”

墨初阳不等萧天回复直接挂了电话。

萧天一脸郁闷的放下手机，这次应该不是组织高级成员作案，怎么会这样。

墨初阳跟着平板上显示的目标一路追踪，最后到了一个比较荒僻的荒地，墨初阳停下车，那个女子已然化作人型。背对着墨初阳，感觉到背后的脚步声和熟悉的气息。

“愿意听一听我和他的故事吗？”

“亦无不可。”墨初阳站定，答案，或许就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了。

“我和他，在大学就认识了，从陌生到熟悉，从朋友到恋人，我们一起走了五年。我以为他会是我这辈子的依靠。直到那场遭遇。那件事发生后，我的事被传到网上，有人要求惩治罪犯，也有人对我评头论足，也有人要求对那些乘客严惩。他知道那件事后，跑来问我，我那个时候害怕呀，最想做的就是躺在他怀里等着他的安慰。当我流着泪告诉他那一切都是真的，我满心以为他会安慰我，为我奔走，争求正义。可是啊，呵呵，男人。他一把把我推开，说我脏，别靠近他，我歇斯底里的质问他，他却甩门而去，一去不回。之后，我被网络人肉，有人直接发短信给我说我们就是在演戏，想红想疯了，还有人说我就是下贱，一晚上多少钱。我气得把电脑砸了把手机摔了，把自己锁在家里，白天不敢出门，晚上不敢开灯。如果说，之前的一切我还可以默默的承受、忍受，那他的背叛，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绝对不可饶恕。我死后，第一个去找的就是他，我以为他会痛心疾首，以泪洗面。呵呵，大侦探，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他流连于夜场，左拥右抱，还跟那些陪酒女郎对我评头论足，各种鄙夷不屑，就差把我塑造成一个作风放荡，人尽可夫的女子，而他就是那个被情所伤的忧郁王子。那你说，是不是很可笑。我忍下对他的杀意，把他当做最后一个复仇对象，一个个的，统统带他们回地狱受尽煎熬。”

......

当墨初阳讲述完毕，萧天抬起头问道，“那最后，她怎么样了？你杀了她还是？”

墨初阳凄然回答道：“她自解了，化成了一堆尘沙，永远的消失了。她说，阳间的罪恶的确轮不到她这阴间的鬼魅来审判，但是，她终究还是杀了人，以命偿命。”

白慕雪在一旁一阵唏嘘惆怅，作为一个女子，她虽然也是一个侦探，但她更多的是作为一个女子。

“她倒是成功复仇，大彻大悟了，但是我们就惨了。她在酒吧以壁虎怪人的姿态公然行凶，几十个人亲眼所见，再加上那个渣男的确是真真切切的死了，他的亲人若是要追查，这个要瞒住估计真的麻烦了。”

“所以我才让你立刻封锁现场，可是，估计还是瞒不住的。”

“找理由嘛，我在行的，不过这次，你付账。”萧天不等墨初阳反应过来拔腿就走。

“风哥。”白慕雪看着仍旧是没有任何反应的墨初阳。墨初阳却是摆了摆手，“无妨，几百块钱换来暂时的安宁局面，这一次，还是我赚了。”

“不是，风哥，我是说，那个女子，真的太可怜了。”

“是啊，人性的冷漠，恶劣，网络流言，爱的背叛。正常人没人能承受得了。”

“可惜了，原本她也会有美好的未来，偏偏......”

“是啊，走吧，回家。”墨初阳摸了摸鼻翼，按了按晴明穴。人性真的很复杂，善恶难辨。

最终，消息算是封锁住了，酒吧里被杀死的那个渣男，被警方称作是一种新型的智能机器人，至于那个壁虎怪人之类的，也是之前传闻中的科幻电影的片段，而那个渣男的父母更是不敢暴露真相，毕竟如果真相真的暴露了，那么，他们的儿子就是众矢之的，会成为全民讨伐的对象。这种给自己挖坑自己跳的行为，谁会那么笨呢。

这桩关于人性的讨论就这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