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岁晏向来明白,自己是在不被期待当中出生的孩子。因此他很早就学会了懂事,学会了在吃人的皇宫里面韬光养晦。
说来也是讥讽,他这个不被期待的孩子,竟然是栖迟帝国第一个出生的皇子。
但好在他的母亲却是爱他的,冷宫的日子虽然艰苦,却也不是没有盼头。
因此他拼命的学习,拼了命的扩充自己的势力,只期望于能够让他和他的母亲能够有好一点的生活。
柯岁晏永远都记得母亲给自己取名时脸上的表情和话语。
“我的小岁晏要平平安安的长大啊。”
“我不要长大,我要和妈妈一直在一起!”
听到柯岁晏的话,抱着他的女人眼里流露出一丝哀伤。
当初生柯岁晏时,因为柯昶的不在乎,宫里的佣人们也是见风使舵,完全不把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放在眼里。
她生柯岁晏的时候已经落下了病根,坏了身子。如今能陪柯岁晏多久都说不准,更别说和他一直在一起。
为了不打击柯岁晏,女人温温柔柔的笑了笑,没说话。
转眼,小柯岁晏就到了该上学的时候,栀芸托了很多关系,才将柯岁晏送去了学校。
第一天离开栀芸去上学,柯岁晏的哭嚎声惊天动地,甚至还惊动了柯昶。
面对这个嚎的中气十足的长子,柯昶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让栀芸带着柯岁晏离开冷宫,并让人强行带柯岁晏去学校。
第一次离开栀芸身边,柯岁晏非常不习惯,课上一直在走神,完全没听老师在说什么。
老师显然也对这些第一天来学校的小萝卜头们习惯了,毕竟你要让六岁的小朋友乖乖的上课听话不走神,那就是在强人所难。
晚上柯岁晏回去,就被带到了一个男人面前。那人眉眼间浮现出来的满是狠厉,似乎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个与他无关的棋子,而不是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儿子。
那时候的柯岁晏什么都不懂,只能睁着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柯昶。
柯昶像是打量什么商品一般细细将柯岁晏从头看到尾,最后摆了摆手:“随便安置下来吧,等以后再看看。”
他身旁的佣人弯了弯腰,“是。”
紧接着,柯岁晏就被人带到了不知名的宫殿,里面的装潢和摆件都比他之前住的地方要好上很多。
栀芸也被接到了这里,和柯岁晏一块生活。
偶然一次,柯岁晏成绩取得了全班第一,这才引得柯昶另眼相看,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样的注意不是柯岁晏想要的,但柯昶的注意已经被吸引来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柯岁晏按部就班,先是凭借自己的努力越级考进了栖迟帝国内最顶级的学府,又自学了机甲相关的知识。
柯昶这才承认了柯岁晏的身份。
柯岁晏本以为,到了这一步,他和栀芸曾经向往的生活近在眼前。
可到了这时候他才明白,那个名义上的父皇,只是将他试做一个工作罢了。
根本就不能算把他当人。
然那时候栀芸已经过上了安稳的生活,柯岁晏不介意把自己“卖身”给柯昶。
只要栀芸能够活的好好的,柯岁晏一点都不在意自己被当成什么。
可最终,他的那点盼头,那点微光也熄灭了。
柯岁晏的世界至此彻底陷入黑暗,不再有一丝光明。
他离开了夜阑星,进入了长澜帝国。
在那以后,他遇到了墨荀。
和他有着截然相反人生的人。
而他们有着同样的身份——
一个国家的皇子。
……
窗外雷声轰鸣,瓢泼大雨从天空倾泻而下。柯岁晏坐在落地窗前,眼神静静的看着外面已经积起水的地面。
“喵~”
听到球球的声音,柯岁晏奇怪的转过头,好奇的看着它,“你怎么来了,不是和墨墨在一起吗?”
球球又喵了一声,咬住柯岁晏的裤腿就想拉着他离开,却没想到它的身子太小,不仅l拽不动柯岁晏,还把自己拽的摔了个踉跄。
柯岁晏无奈的站起身,跟在球球身后。
球球的终点是卧房,这也让柯岁晏意识到不对劲。
毕竟球球对墨荀和对他不同,墨荀是将它捡回来的人,也是陪伴它最久的人。能让球球主动来找他,要么是它惹祸了,要么是墨荀出事了。
这下不需要球球再催促,柯岁晏自发的跑到二楼的卧室,看到了把自己裹成了一团的墨荀。
墨荀露在外面的脸上,正浮现出不正常的薄红。
柯岁晏的手覆盖在墨荀的额头上,入手的温度灼手,让柯岁晏心里咯噔一下,第一时间去翻体温计。
39.5。
看到这体温,柯岁晏直接抱起人,打算带着墨荀往医院去。
柯岁晏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带着墨荀冲到了医院。急诊的医生一听到墨荀的体温,二话不说直接给看病开药,五分钟内把墨荀的针水给挂上了。
……
第二天墨荀还没睁眼,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消毒水味。他浑身上下黏腻腻的,身上还有一股疲惫感,仿佛他昨天没有睡觉,而是去跑了好几圈。
“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你先躺着别动,我给你再量一下体温。”
墨荀一头雾水,但也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他们的家。
他和柯岁晏在半年前从首都星搬了出来,重新回到了疗养星。这一次他将家里的佣人全部都打包遣散了,就留了几个每天来家里打扫下卫生。
按照周围的环境来看,他现在肯定不在家里。再根据柯岁晏说的话,墨荀不难猜出他现在所在的地方。
医院。
高烧带来的疲倦和酸软还残存在骨子里,让墨荀完全都不想动一下。
他乖乖的柯岁晏量了体温,听到柯岁晏报出来的体温时,他还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
什么,他竟然还没退烧吗?
不对,应该是说,他竟然还会发烧的吗?
要知道自从他进入帝国学院之后,感冒发烧这样的问题,似乎就离他远远的了。
墨荀迷茫的眼神成功取悦了柯岁晏,他一边慢里斯条的收起温度计,一边道:“医生说是因为之前受的伤太严重,再加上这几天换季你没注意,所以才引发了发烧。”
墨荀感觉自己脑瓜子都在嗡嗡作响。
柯岁晏收起温度计,替墨荀倒了杯温水,连带着药片一起放到他面前:“吃药。”
墨荀对眼前的药非常抗拒:“我还没刷牙呢,就这么吃药不太好。”
柯岁晏不为所动,“没事,我不嫌弃你。”
墨荀挎着个脸,苦大仇深的看着柯岁晏——手里的药。
千言万语,都道不尽他对药的嫌弃。
柯岁晏显然也看出了他的抗拒,但良药苦口,墨荀如果不吃,只会好的更慢。
墨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试图打动柯岁晏。
奈何这木头不为所动,仍旧举着水杯和药。
墨荀只能强忍着接过药和水,一口闷了。
结果药片卡在喉咙处,噎的墨荀又猛灌了好几口水。
吃过药,墨荀又重新闭上眼,暂时不想理柯岁晏。而不知不觉间,他又睡了过去。
柯岁晏见此,起身去外面叫了医生。
医院的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味,一如柯岁晏之前看着栀芸离去的时候。
好在当初的他满心迷茫和愤怒,现在的他心有所想,有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