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乔老太太和往常一样早早起了床。往日这个时辰罗金凤已经将早饭摆上了桌,可今天屋子外面却静的没一点声音。
乔老太太火大,刚想张嘴骂上几句,忽然想起昨天半夜里生那些事儿来,不由得冷哼一声“咣当”打开了西屋的门。
“哎呀俺的妈呀!死人了死人了!!栓柱你快起来瞧瞧呀!”只见堂屋地上,罗金凤满身是血的缩在角落;本应该绑着乔冬暖的地方却是空空如也!
罗金凤死了,就如她吓唬乔冬暖时所说,咬舌自尽!乔栓柱和花夹袄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满脸的懊恼与不甘~今儿早上本应该是他们的好日子!
“栓柱哥~那可是整整两个大洋啊!”花夹袄不依的摇着乔栓柱的胳膊撒娇道。
“俺去找!丁点儿大个屁孩子,还能蹦上天去不成!”乔栓柱朝着地上一动不动的罗金凤啐了一口就要往外追去。
“让村儿里人都帮着找找!就说死丫头玩疯了整夜没搁家!”
乔老太一听那赔钱货竟然值两个大洋,眼睛一下就亮了。当下就张罗着也要往外跑。那可是整整两千个大子儿啊!一个大子儿就能买俩肉包子!这得多少钱啊?
“栓柱哥~这个东西先扔出去呗!放这儿怪膈应人的!”花夹袄用眼角瞟了一眼地上的罗金凤,小心翼翼的道。昨夜里她可是踩过罗金凤两脚,这会儿生怕乔栓柱等人走了,对方从地上爬起来找她索命!
“真是晦气!”乔栓柱冷哼一声,随手扯过一个打满补丁的破布口袋将罗金凤套好抗到了肩上。瞧~那时候的人命就是如此不值钱!
说起来容易找起来难,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全村儿几十户人家都被乔家动了起来,整整大半天,还是没见着乔冬暖的人影。
其实乔冬暖并没有走远,她此刻正一动不动的趴在自家院子中央那颗老柳树上。因为之前说过不会向命运低头,不会让这一世重复上辈子的遗憾。所以,她不会丢下罗金凤~
可是,当她亲眼看着乔栓柱将那个布满血迹的布袋抗出来时,心----重重的沉了下去!
傍晚时分,乔栓柱和花夹袄先一步走出了院门,不多会儿乔老太太也急匆匆的挎着个小布包袱锁门离开。乔冬暖又冷又饿,骑在树杈上的腿仿佛都没了知觉。
好不容易等天全部黑了下来,乔冬暖才小心翼翼的从树上出溜下来。她猜测,乔栓柱和花夹袄可能是回了镇上,而乔老太太肯定是不敢独自呆在刚刚死过人的屋子,所以才临时决定离开的。
果然,蹲在树荫角落的乔冬暖等了好半天,乔老太太都没再回来。她起身活动了活动筋骨,赶紧趁着夜色往乔栓柱丢掉布袋的方向走去。
罗金凤被扔在一个处乱葬岗子里,由于天色太黑,乔冬暖大着胆子摸索了好大一气,才找了出来,也许是乔栓柱出来的时候没带铁锹的缘故,所以此刻那布袋上只是凌乱的盖着一些野草。
老天有眼,周围没有野狗出没,乔冬暖使出吃奶的劲儿才将罗金凤身上的布袋拽去。虽然机会渺茫,可她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将耳朵靠近了对方的胸口。
没有心跳声~乔冬暖不甘的将小手伸到了罗金凤的鼻端,久久才收了回去。这一世,娘亲还是去了!乔冬暖深吸口气逼回了眼中的热泪后,开始用手挖起了泥土。
她现在所能做的,也就是让罗金凤入土为安!一下一下,乔冬暖机械的动作着,脑中一片混沌。此时的她没去想会不会被人现后送回乔家,没去想就算一个浅浅的土坑只凭她如何挖的!
“前面是谁?!”顾鹏举老远就看到乱葬岗子上有个黑影有节奏的左右摇晃,饶是他从不信鬼神,此刻也被吓的直冒冷汗!
乔冬暖怔怔的回过了头,双眼穿过顾鹏举无神的望着远方。
“是俺~俺娘病死了,俺要让她入土为安~”
一听对方是人,顾鹏举不禁松了口气,一瘸一拐的就朝着乔冬暖走去,他准备找对方商量个事儿。
说起来也是倒霉,本来是为了进山采野货的,好巧不巧一脚踩空从半山上滚落下来。虽算福大命大没受啥伤,可这地方和自己村子整整隔着一座山,眼看天气不早了,没办法他只能放弃翻山回家的打算,寻摸个地方先凑合一夜。
“那啥,丫头~俺帮你埋你老娘,你带俺去见你家大人,俺想借宿一晚中不?”顾鹏举小心翼翼的在乔冬暖身边蹲了下来,看着她道。
“俺不能回家~他们要卖了俺!”乔冬暖一脸茫然下意识的回道。
顾鹏举低叹一声,从腰间取出了一把药锄;如今这年月,吃不饱饭的人比比皆是,卖闺女小子儿的也不在少数;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天,既然遇上了,就帮她葬了吧!
有了顾鹏举的帮忙,一个浅浅的土坑很快挖好,顾鹏举拍拍身上的泥土,下意识去抱那地上的女子。
“不对呀~这人没死啊!”双手穿过罗金凤腋下时,顾鹏举皱眉惊呼。
乔冬暖意识仍就恍惚,不过这一句没死却是狠狠撞到了她心底。
“你说啥?俺娘没死!”她一把拉住顾鹏举的胳膊,嘶声问道。
“身上还温乎儿着呢~咋就扔出来了?!”顾鹏举有些气愤的接口道。这家人也太狠心了,虽说病的厉害,可咋说也是一条人命,他们就真能眼睁睁这么扔到乱葬岗子?
“咚~咚~咚~”乔冬暖忽然双膝一软跪倒在顾鹏举的面前一个接一个的磕起了响头!
“唉~你这是干啥!”顾鹏举一把拉住乔冬暖的胳膊不让她继续下去。上跪天地下跪父母,这对着自己死命磕头可哪成!
“求您救救俺娘亲~这辈子就算做牛做马俺都报答您!”乔冬暖喜极而泣的拽着顾鹏举哀求道。
“可是~可是俺也不会治病啊?要不,俺帮你把你娘背回村儿里去?”顾鹏举憨厚的建议道。
“恩人~俺不瞒您,俺娘就是因为不想让俺爹卖俺才被打成这样的,村子里俺是回不去了~”既然已经山穷水尽了,乔冬暖索性实话实说,破釜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