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实的凉薄让李义河心里微窒,小时候那个把他抱在膝头,给他讲做人的道理的爹去了哪啊?眼前的这个老人怎么这么陌生呢!
田氏拿了那证词回来,交给李老实,他仔细看了看,递给李义河,“喏,你的目的达到了,老二啊,你变了,变得爹差点都认不出你了。”
李义河心想,爹你也变了,变的儿子也快认不出爹来了。
他暗自叹了口气,将证词小心的叠好,有些疲惫的道:“爹,儿子没变,儿子只是想通了一些事,儿子不想让我的儿女跟我一样受人欺辱,儿子想给自己的妻子儿女撑起一片天来。”
李老实被他说的无言以对,却又不甘心,只好叹了口气道:“儿大不由娘啊,你如今翅膀硬了,想怎么着爹也管不了。”李义河苦笑,他看了一圈屋内的这些亲人,脸色不一,他知道,今天的举动把人全得罪了,就是以前心里向着他们的也会觉得他太咄咄逼人,可他并不后悔,这件事不解决,以张氏那张嘴,颠倒是非,胡搅蛮缠,无理也能搅三分,还有的闹呢!
“爹、娘,儿子就先回去了,过些天下地干活的时候,爹使人叫我一声就行了。”他说着叫上江峰和林大成回去,江峰一反之前认真严肃,笑呵呵的朝李老实夫妻做了个揖,“李家爷爷奶奶别恼,不管这事谁对谁错,都是你们二老的孙女不是?这事啊,你二老尽管放心,我和表弟都是嘴紧之人,不会透露出去的,几位妹妹的名声不会有损。”
李老实听了从嘴角挤出一抹勉强的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这倒霉孩子也太会处事了,先打个巴掌在给个甜枣吃,不愧是村长的孙子。
想到这,他的脑子里一个灵光闪现,村子的孙子,就是下任村长的儿子,那不就是下下任村长?
看今日行事,有理有据,这孩子不简单。
他抚着胡须,陷入了沉思,要是,和村长家结了亲家,这以后,村长还能不帮着自家说话?他陷入了沉思,连李学峰和李学思两个孙子跟他道别都没听到。
田氏送了他们出正房,她嘴唇嚅动半天才道:“老二啊……”
李义河站住,回望向娘,对田氏,他心里是很复杂的,娘对他们一家是不错的,只是这和稀泥的处事方式是他不赞同的。不过,当初他若是一开始就反对,张氏也不会被惯出如今这种嚣张的气焰来,说到底,这事他也有不对的地方,全怪到田氏身上是不公平的。
江峰和林大成知道母子有话要说,道:“义河叔,我们去院外等你。”
李义河点了点头,看着他们出了院子才道:“娘,我刚才说的话有些过了,娘,娘你不用在意。娘这么多年对儿子一家什么样,我心里明静的,清楚着呢。要是没有娘,当初我也娶不成月娥,也没这几个可爱的孩子。刚才我也是急了,娘就当我放了个屁吧!”
田氏突然有些哽咽,眼圈不由自主的红了,“老二啊,娘或许有些私心,可你也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娘也是盼着你好的。这些年,是家里对不住你,娘知道,让你们一家受委屈了。”
“娘,我知道,我都知道……”李义河也有些喉头堵。
江峰他们刚出了院门,就看到对面走过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她微微低着头,手里还拿着一个针线笸箩,看样子是刚去和哪个小姐妹做了活回来。
她好像有心事的样子,也没看到门前这几个少年,直直的往前走,直到李学峰叫了声“小姑,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了?”她才惊觉的抬头,看到江峰和林大成先是惊了一下,又看到两个侄子才放了心,小声的道:“听说冉儿掉到河里了,我过去看看她。”
去看李小冉要拿针线笸箩吗?
江峰疑惑的瞅了眼她,小姑娘已经长开了,随了李家人的长相,眉眼很精致,不比镇上的那些小姐们长的差,只是还像小时候那样怯弱胆小……不过,还算有心,知道去看看冉儿妹妹,比李家那些人可强多了。
正想着就听李学峰道:“天不早了,小姑快点进去吧。”
李玉兰微微点了下头,进了院子,江峰的目光尾随着她进入院子,才若无其事的收了回来。
江峰并不知道,李玉兰拿着针线笸箩是个借口,要是她直说去看李小冉,恐怕家里大嫂第一个就会不乐意,她只好借口去找她玩的好的小姐妹,这才得以出了家门。她怕被家里人现,先去了玩的好的小姐妹小花家呆了一会儿,这才出了拐到了李义河家里。
从李家出来后,李义河沉默了一路,直到江峰和林大成跟他告辞,他才缓过神来,“今天的事,多谢两位大侄子了,改日我再到家里去拜谢。”
“义河叔客气了,这点小事不用放在心上,义河叔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冉儿妹妹吧!”看江峰和林大成回了家,李义河心里面惦记着女儿,也赶紧往家去了。
李小冉虽然喝了姜汤,可到半夜还是起烧来,那开春河水刚开化,冷的刺骨,她浑身又都湿透了,被春天的冷风一吹,她那单薄的小身子到底没抗过去,起热来。
经过两个多月的调理,她虽然身体健康了许多,可跟村子里的孩子比还是弱了些。
傅氏和李义河一直没睡照顾着她,见她热,傅氏急的团团转,李义河把上回没喝完的药去煎了给她灌了下去,想起田郎中说过,婆婆丁水有清热解毒之功效,也一块给她煎了水喝了,到了后半夜,她才出了汗,渐渐的退了热。
傅氏松了口气,抹了眼泪双掌合什直念:“多谢菩萨,多谢佛祖保佑”,李义河温声道:“我看着冉儿,你去睡一会吧,别把身体熬坏了。”
傅氏泪眼涟涟的道:“大河哥,我们去县里的时候,顺路去一趟慈安寺吧,我总觉得当初是我怀着冉儿时许了愿没还,她才这样多灾多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