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耽搁,赵铮赶到城外凉亭的时候,已是两个时辰之后,正值午后,天气颇热,道路上见不着几个行人。
柳妺儿慵懒地坐在凉亭中,挥袖扇着风。旁边的柱子上,拴着一匹棕马。
“这便是你说的去去就回,我足足等了你一上午?”
赵铮一到,柳妺儿便开口发难。鼻尖有细密的汗珠渗出,看上去热的有几分可怜。
赵铮只能尴尬地笑,从怀中掏出汗巾,轻轻擦去柳妺儿脸上的汗水。
柳妺儿满腔怨气被这小小的举动化去,脸颊红了又红,渐渐低下头去。
赵铮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但隐去了白衣女子那段。
听罢,柳妺儿倒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她巫族始祖柳一风就是得了神的传承才创下这偌大的一族,虽然时间悠久,千年之前的事无从考证,但传说总不能是凭空捏造,关于鬼神之说,巫族人大多都是信奉的,只是从未有人见过神罢了。
此事揭过,二人匆匆吃了点备好的干粮,准备起身上路时赵铮才发现,原本他与柳妺儿一人一匹马,他去跟踪那华服公子前,明明是将马给了柳妺儿的,但现在,两匹马只剩下了一匹,他乘坐的那匹不知那里去了。
赵铮见柳妺儿笑的有些心虚,心下了然几分,问道:“马呢?”
柳妺儿支支吾吾,十分羞愧地将事情经过说了。柳妺儿从小到大从未出过远门,就算是要去哪里,都是直接御剑飞过去,从未接触过马,因此不知如何与马儿相处。
她拴马的时候,赵铮的那匹有些不听话,她便踢了一脚,谁知那马是烈性子,一气之下便跑了。
柳妺儿也在气头上,没有去追,结果那马便越跑越远,没了踪影。
赵铮无奈笑笑,只可惜他原来那匹黑马被杀死了,不然就算跑了出去,那马也定会自己回来。
想到此,赵铮不觉叹了口气。
柳妺儿以为他是因丢了马而惆怅,便无所谓的安慰,“不能怪我,我实在不知如何与马儿相与。”解了马拴,柳妺儿纵身上马,在马背上朝前挪了挪,给赵铮留出足够的位置,“你我共乘一匹也是可以的。”
马背上的柳妺儿,穿着款式简单的布裙,发髻是未出阁女子常绾的垂鬟分肖髻。阳光从她背后射过来,浅浅的光晕萦绕在柳妺儿周身,赵铮眯着眼睛看去,心中生出一种辨不清的情愫。
突地问道:“我们从前,是否见过?”
柳妺儿不知赵铮何出此问,仔细想了,答道:“我在武夷长大,在此之前,从未出来过,你若未去过武夷,我们从前便不可能见过。”
“想来是错觉,刚才那一瞬间,我觉得你的身影,似曾相识。”
赵铮不再多想,提气跃上马背。毕竟是二人同乘一匹,前胸贴后背自是难免。隔着几层布料,柳妺儿能清楚地感受到赵铮炙热的心跳。
赵铮伸手接过缰绳,这个姿势正好将柳妺儿环在怀中,温热的气息扑打在柳妺儿发间,柳妺儿觉得,头皮有些微酥麻。
一路快马加鞭,日落之前终于赶到光州境内的一座小城里。
不知是否因为日暮的缘故,街上行人稀少,开门做生意的店铺也是少的可怜。
赵铮记得三年前路过这里的时候,街上还甚是繁华,便是夜晚,也是灯火通明。
怎么如今,有些奇怪了?
赵铮带柳妺儿去了城中最大的一家客栈,三年前他也是在此落的脚。掌柜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十分好相与。八壹中文網
谁知进客栈刚说明了要住店,店小二便不厌其烦地摆手,说是早已客满。
可店里不过稀稀疏疏的几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客满为患。柳妺儿闭上眼睛用法力仔细探查一番,却发现大多数客房都是空着的。
便不满地道:“你家明明有多余的房间,怎么赚钱的生意也不做了?”
柳妺儿的声音有些大,惊来了掌柜。
店小二十分为难地看着自己的掌柜,“这位姑娘要住店的。”
掌柜老头神情也颇显为难,支支吾吾言语含糊。
看掌柜这模样,似乎有什么苦衷。赵铮便上前打招呼,“不知掌柜的可还记得在下?”
“有些眼熟……”掌柜的睁着那双老花眼,上上下下打量了赵铮几番,忽地一拍脑袋,“是那位酒量不错的白衣小公子?”
“正是在下。”套了近乎,赵铮便趁热打铁地问道,“我二人赶路至此,想要歇息一晚,见这里客人并不多,为何小二哥说客满了呢?”
“这……”掌柜捋了捋下巴上的白胡子,目光落到赵铮所带的佩剑上,犹豫了片刻,最终决定道,“的确是有房间,小公子若是非要住,那便住吧。”转头吩咐店小二,“快去给二位收拾一间上房。”
店小二应了一声,正要上楼,被柳妺儿拦住,“为何是一间?我们两个人,自然是两间。”
掌柜惊愕道:“怎么,二位不是夫妻吗?”
柳妺儿脸色微红,故作掩饰道:“您哪只眼睛看出我们是夫妻了?”
“这……”掌柜吩咐店小二去忙,拉着赵铮两人到角落的柜台旁,甚是严肃地道:“若二位不是夫妻,那便危险了。”
赵铮深知掌柜的脾性,断不会胡言,忙问道:“不知掌柜此话怎讲?在下进城时便觉得街上气氛不对,可是有何关联?”
掌柜压低了声音,细细讲道:“一个月前,城东葛裁缝家的女儿突然失踪了,三天后,被发现死在了小树林里,尸体发黑,已有腐烂的迹象。更奇怪的是,眼睛没了,头发也被剃光。众人报了官,但没等官府查出什么,七天后,县令家的千金也失踪了,尸体被找到时,死法和葛小姐一模一样。连着一个月,城中一共四人遇害,至今未找到凶手,弄得城中人心惶惶的。”掌柜的停下瞄了柳妺儿一眼,“受害者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未出阁的姑娘,还得是漂亮的。”
“所以二位不是夫妻,老夫恐贼人会盯上这位姑娘。”掌柜的犹豫了片刻,“不如二位在一间房里将就一晚,我看小公子佩着剑,想必是个习武之人,也能护着姑娘一二。”
毕竟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并不大好,赵铮便有些许犹豫,但是为了柳妺儿安全着想,便询问似的朝柳妺儿看去。
和赵铮住在一起,柳妺儿心里自然是欢喜,因是女子,便不好意思开口。但有了此事做掩护,便心安理得的点头,道:“依掌柜所言吧。”
掌柜连忙吩咐小二去收拾房间,二人顺理成章地住进了同一屋。
晚饭时不觉得什么,到了该睡时,二人又尴尬起来。
房内只有一张床,虽然比较宽,同床共枕毕竟尴尬。两人对视了片刻,柳妺儿道:“不如你睡地上?”
赵铮道:“你怎么不睡地上?”
柳妺儿撇撇嘴,“地上凉,不适合我。”
说罢,柳妺儿便要往床上躺,赵铮抢先一步跳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