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月待赵铮如何赵母自然是知道的,她了解掩月的心性,自己曾经好歹与她姐妹相称,她待赵铮定不会错。
赵母垂眸,目光落在赵铮的掩月剑上,在糕点铺第一眼见到赵铮时,便已注意到赵铮手中拿着的剑了。她本以为掩月会将掩月剑收回去,没想到发生了那件事后,掩月竟仍愿将剑交给赵铮。
莫非……
赵母摇摇头,掩月对公子的情谊是她们姐妹心知肚明的事,又如何能轻易对赵铮动了心,也许,是那一片散魂草的愧疚罢!
“娘,何事出神?”赵铮抬手在赵母眼前晃了一晃。
赵母回过神,也从赵铮回来的惊喜中缓过来,便沉声问道:“三儿,今晨我在街上听了一桩江湖传闻。”
赵铮心中一噔,她知道母亲向来心细,有些事本还想瞒她一阵,现在看来当真是半点儿也瞒不住。
静静看着母亲,赵铮沉默无言。
“你不想与我解释点儿什么?”赵母轻叹了一口气,“三公子这个名字,如今怕是传遍江湖了罢,你觉得以后还有安生日子?”
“可是,娘,儿子怎能见死不救呢?一个月四条性命,若我不管这事,还会有更多的无辜姑娘丧命,儿子怎能见那样的事发生?”赵铮不敢大声,但口齿清晰,句句在理,让赵母一时无言。
赵母沉默半天,“你不管,自有别人管,你何须去冒那个险?”
赵铮抬眸,直视着赵母的眼睛,缓缓道:“娘,或许以后会有别人管,但是那时候,已不知又有多少如花似玉的性命丢失了。那些失去女儿的父母们,何其无辜?”
赵铮知道母亲一切都是为自己的安全着想,所以她不怪母亲如此的态度,只能好言相劝道:“娘,儿子和您保证,定不会将身份暴露,何况现在铭魂已消失,即便有人怀疑,无人会怀疑我是前朝的皇子。”顿了顿,又道,“儿子此次回来,不打算再涉足江湖,今后好好在家陪您。至于三公子这个名字,时间一久,人们便淡忘了。”
赵铮说的十分诚恳,赵母知道赵铮从小不与自己撒谎,便只得妥协。八壹中文網
忽然想起来什么,赵母眉眼带了笑意,拉着赵铮的手,十分亲切的道:“今年三儿有二十岁了罢?”
“是了,三个月前过的生辰,那时我还在花山,婆婆允我休息一日再练武。”赵铮回想起生辰那天,他死皮赖脸向婆婆讨要一个礼物,结果换来了婆婆一日不理他,也不肯指点他武功,他便一天未曾练武。
赵铮谈起月婆婆的时候,眼神总是不经意流露出莫名的兴奋,旁人或许察觉不到,但是赵母心思细腻,又有意留意,便看出了端倪。
看来即便吃了散魂草,消散了那刚刚萌生的情愫,赵铮内心深处还是残留着对掩月的眷恋,只是他自己无法察觉而已。
赵母不动声色地笑笑,说道:“你还记得隔壁林婶家的二丫头么?”
“自然记得,不就是林笙歌么!”赵铮记得这丫头小时候常常跟在他哥哥林志满来家里玩儿,他走的时候,林笙歌还不及他的胸口高,也不知这些年,是否有长高。
赵母笑了,笑的让赵铮有几分毛骨悚然。
赵母道:“笙儿去年就已经及笄了,有许多人家上门提亲,她都拒绝了。前些日子托志满来问我,说你什么时候回来?怕是那丫头,心里头有你。”
赵铮猛然吃惊,“啊?这怎会……”
赵母道:“三儿,你已有二十,已到了适婚的年纪。若是能与笙儿结为秦晋之好,早日给娘生个胖孙子……”
“啊,我差点忘了妺儿!”赵铮猛地拍了自己的脑袋,打断赵母的话,“娘,我带了一位朋友回来,与你相见之后只顾着高兴,竟将她落在镇上了。”
赵母连忙道:“你快去镇上将他接来,别让他等急了。”
赵铮拿了一块儿桂花糕咬在嘴里,边往外跑,便模糊不清的说道:“娘,你去做点饭吧,等我们回来一起吃。”
“好。”赵母看着赵铮慌慌忙忙的跑出去,消失在门后,才起身收拾了桌上的东西,随后走进了厨房。
没过多久,门口有人推门进来,赵母以为是赵铮,正要开口问为何这么快便回来了,便听到邻居家林志满的声音。
“张伯母,您在么?”
赵母从厨房里走出来,见到林志满。笑盈盈道:“在呢,志满有事么?”
林志满虽是个农家汉子,但模样俊朗,性格极其温润,听到赵母这么问,他微微一笑,说道:“方才小妹说听到伯母你家有男子的声音,听着十分像三兄弟,便非要我过来看一眼,三兄弟是否回来了?”
赵母掩嘴一笑,“笙儿的耳朵真是灵便,不错,是三儿回来了,刚刚回来,我还未来得及告诉你兄妹二人。”
“太好了,三兄弟终于回来了。”林志满左右瞧瞧,未见赵铮的影子,正要开口发问。
赵母看出了他的疑惑,先开口说道:“三儿这次带了以为朋友回来,去镇上接朋友去了,不久便会回来。”
见林志满听说赵铮回来如此高兴,赵母想起赵铮与林笙歌的事情,便道:“你爹去邻镇做生意还未回来罢,不如叫笙儿来,到家一起吃个饭,你们与三儿多年未见,定是十分想念。”
林志满听到赵母如此盛情相邀,心中激动不已,妹妹林笙歌对赵铮的爱慕他是知道的,而赵母既然这么做,定然是对妹妹中意,想到两家的好事将近,林志满马上点头道:“好,我去唤小妹来帮您打个下手。”
赵铮慌慌张张感到柳妺儿休息的客栈,来的路上有人,他不便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到天上去。而长车镇地方小,从未出现过武林高手,赵铮也不好施展轻功,怕引来人围观,届时母亲定又要怪他不知轻重了。赵铮只能一路狂奔而来,到客栈时,已累的满身汗水。
柳妺儿累了一夜,赵铮赶到时,她还在睡梦中。眉头微皱,仿佛是在梦里遇到了什么不如意的事情。
赵铮坐在床边,从怀里掏出路边首饰摊淘来的珠钗,等着柳妺儿醒来。
柳妺儿翻了个身,手臂搭在赵铮腿上。
“我是在做梦么?”柳妺儿睡梦中突然低声问了一句。
赵铮凑近她的脸,轻声问道:“妺儿,你梦到什么了?”
柳妺儿正在梦里,自然不会回答赵铮。赵铮得了无趣,直起身子,腿上突然被柳妺儿拧了一把,赵铮吃了痛,闷哼一声,赶忙拿开柳妺儿的手,揉着自己被掐的地方。
忽见柳妺儿紧闭的双眼里流出两行泪水。
“我如此用力,竟感觉不到疼痛,这果然是一场梦。”柳妺儿声音低小,却透出浓浓的悲凉。
赵铮低头提她擦拭泪水,轻轻唤道:“妺儿,若是梦里不开心,那便醒来罢!”
仿佛是听到了赵铮的呼唤,柳妺儿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赵铮的一刹那,她猛然坐起,紧紧搂住赵铮,低声呜咽起来。
哭够了,柳妺儿松开赵铮,从怀里拿出手帕擦泪,低声道:“果然是……一场梦!”
被赵铮掐过的腿仍传来痛意,赵铮问道:“梦到了什么?”
柳妺儿垂下眸子,“师父。我梦到师父没有死,我怕是梦,便掐了自己一把,没有感到疼。”
“其实……”赵铮轻拍着柳妺儿的后背,埋怨道,“其实,你在梦里掐的是自己,现实中,却掐了我。”
柳妺儿睁大眼睛看着赵铮,眼角还挂着泪珠。
赵铮作势要解衣宽带,“你若不信,我给你看腿上的淤青。”
“不正经!”柳妺儿侧过头。
赵铮忽然抢过柳妺儿手中的白色手帕,只见手帕一角绣着细细的一支柳条。
赵铮道:“这手帕似乎是我的罢?”
柳妺儿复又抢回来,放进怀里,道:“从前是你的,现在已是我的了。”顿了顿,柳妺儿挺挺胸口,“你若想要,便来取罢!”
赵铮下意识垂眸,目光落在柳妺儿胸前,他咽了一口口水,放弃了要回手帕的决心。
赵铮道:“妺儿,跟我回家罢!”
柳妺儿道:“啊?”
赵铮道:“我娘做了饭菜,她手艺很好。”
柳妺儿垂眸,不知在思考些什么,许久,她扬起头,笑了一笑,说道:“好!”
退了客房,赵铮带着柳妺儿往家里去,街上多多少少总有些爱好江湖传闻的老百姓在讨论着三公子的事迹,柳妺儿听到一些,吃惊道:“你不是已托葛青帮你了么?”
现正在无奈的笑笑,“你觉得,葛青与孤狼情相比,谁会不敌?”
柳妺儿不假思索,道:“自然是葛青,他心性耿直单纯,自然敌不过孤狼情的满腹黑水。”
“正是,所以孤狼情一眼便识破了葛青,而我为民除害、淡泊名利的品格,便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传到了我娘耳朵里。”赵铮耸耸肩,“方才我娘已将我训斥一顿,所以,你曾是巫族掌司的身份,万万不可让我娘知道。”
柳妺儿点点头,神色有些暗淡,“我知道了。”
赵铮带柳妺儿到家时,已接近中午,赵母早早现在门口等候。赵铮走来时,赵母脸上带了笑意,正要说话,却见赵铮身旁跟着的竟是一位素衣姑娘。
一时之间,赵母愣住了。她本以为赵铮带来的朋友,会是一位公子,怎是位姑娘?
赵铮见母亲失礼,连忙走到母亲跟前,说道:“娘,这便是我说的那位朋友,柳妺儿。”
“伯母。”柳妺儿看出了赵母的诧异,她显得有些局促不安,颇有些紧张地道,“我是张三的朋友,柳妺儿。”
“刘?还是柳?”赵母回过神,一脸好奇的打量着柳妺儿,想看出什么端倪来。
“柳,柳树的柳。”柳妺儿笑笑,手里不自禁的攥住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