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铮的语气十分诚恳,段洪升想发火也找不到理由,只好闷闷地受了这气。
随口寒暄几句,赵铮便跟着葛青离开了。
段洪升愤愤道:“什么三公子,如此没大没小!”
花向柔盈盈一笑,“我倒觉得这年轻人十分有趣。”
“有一点为何大家都不提?”孤狼赤向两边看了看,尤其多看了苏揽风一眼,“此子的实力让人看不透,怕是与你我几人在伯仲之间罢?”
几人都沉默了。
苏揽风面露不堪,尴尬万分,“方才我暗中使力与他对了一招,平手。我虽是使了七分力道,但却是出其不意,他能及时察觉且做出应对之招,足以证明了他的实力,不亚于我。”
“唉,我们终究是老了,要被年轻人赶超了!”花向柔长叹一声,脸上却浮现笑意,“武林后继有人了!”
葛青带赵铮从后门进了千剑山庄,直奔暖亭。陆务观和孤狼珊正在暖亭中谈心,见到赵铮,陆务观猛地站起,下意识朝赵铮身后找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身影。
陆务观寒暄道:“张兄弟,你来了。”
葛青抱怨一声,“三哥其实昨天便来了,他不来找我们,好在今日我在擂台附近发现了他,不然,他定要躲着我们的。”
“呵!”孤狼珊突然阴阳怪气插嘴,“躲着不肯见人,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赵铮不知何时得罪了孤狼珊,让她如此埋汰自己。最后一次见她,是年前押车那次,当时他帮了她,她还曾感激不尽。
赵铮解释道:“我没有涉足江湖的打算,此次赶来只是因为与巫族的私怨。所以我不想太过显眼,不想为三公子这个身份所累,怕以后脱离江湖会有阻碍。我……”
陆务观摆手一笑,“张兄弟不必解释,我都懂。”看向葛青,“以后再发牢骚之前,要三思而后行。”又转向,孤狼珊,正要开口说教。
孤狼珊捂住耳朵,“你是又要怪罪我?我不听我不听,只是开个玩笑,张三都没说什么你说什么?”
陆务观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摸了摸孤狼珊的脑袋。赵铮见二人相处并不生疏,心渐渐放下来。那日听孤狼珊说她已有喜欢之人,赵铮还未陆务观担心过一阵,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即便他二人无情,日久也会生情,总有一日会彻底接受对方。
陆务观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妺儿她……没来么?”
提到柳妺儿,赵铮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心里没来由欢喜,脱口而出道:“她有了身孕,不方便过来。”
那一刹那,陆务观身体一僵,脸上笑容有一瞬间的停滞,随后展开,眼神落向池中的残荷之上,缓缓开口:“恭喜了。”
语气有无奈,还有坦然,向来是彻底放下了。
“怎么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们一声,若不是这次过来,恐怕孩子都生下来了,我这个做叔叔的还不知道罢?”葛青显得十分不满,但脸上笑意难掩,他是真心替赵铮感到高兴。
只有孤狼珊没有半点反应,一直垂着脑袋,眼睛盯着地面,一声不吭。
突然,她抬起头,直直地盯着赵铮,一字一顿,“张三,你我再比试一次罢!”
又道:“我输得的不甘。”
“不甘?”赵铮微微一愣,上次他是光明正大赢她,怎么今日又说不甘?
陆务观察觉到孤狼珊的异常,轻皱眉头,不解道:“你上次还说你不是张兄弟的对手,输得心甘情愿,怎么今日成了不甘?”
“我又说过么?”孤狼珊反问,此刻她的眼神像是换了一个人,看向赵铮的时候,分明透着杀气。
陆务观心头一冷,轻轻对赵铮摇头。
赵铮会意,忙说道:“现在正值对抗巫族的时候,我们还是保存实力,留着对付巫族罢,自己人打打杀杀若是伤着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孤狼珊道:“你会真心打巫族?”
赵铮道:“妺儿与巫族有不共戴天之仇,我身为妺儿的夫君,自然也是与巫族有不共戴天之仇。”
孤狼珊语气突然缓和下来,“希望你说到做到。”
今日的擂台比试没有什么看头,赵铮便随着陆务观和葛青在千剑山庄休息,中午陆务观叫来千剑山庄最高的厨子给赵铮摆了一桌接风宴,顺便恭喜他将要做父亲。
自早上和赵铮发生不愉快后,孤狼珊便回了房间,中午陆务观去找她,也不肯出来。
这桌接风宴便只有葛青、陆务观和赵铮三人。赵铮本打算叫荆家三兄弟来,但去外面找了一圈,都没见到他们的身影,想来是回客栈吃饭了。
三人刚刚在桌前坐下,门外突然进来一人,脸上挂着妖异的笑容。
“孤狼情?”赵铮吃了一惊,他听说孤狼情不参与围剿巫族之事,还以为他在花都的别院,没想到竟然也在千剑山庄。
“有好吃的,不叫我?”孤狼情摊开手中折扇,一本正经的扇啊扇,扇出一阵冷风。
他不请自来,葛青只好给他添了碗筷,问道:“情公子你不是在花都么?什么时候回了?”
孤狼情道:“刚回,便闻到了香味。”
陆务观沉思片刻,“这么说,你是准备……”
“不准备!”孤狼情打断他,“你们的这些江湖纷争不关我的事,别总是想着让我插手。”动筷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他啧啧赞了声好吃,“不过……”
孤狼情顿住,一双美目紧盯赵铮,“如果你能告诉我他的下落……我倒是可以考虑灭掉巫族。”
陆务观和葛青齐齐看向赵铮。
陆务观道:“他是何人?”
葛青道:“三哥你若是知道,便告诉他罢!”
赵铮摇头,“我不知道。”
孤狼情单手支着脑袋,静静看着赵铮,“旁人想让我插手巫族之事,是因为我是第一高手,有了我的助力,他们的胜算会大一些。可你心里应该明白,若我出手,另一人也会出手,我是不可能斗得过巫族,但那人的实力你还不清楚,区区巫族,只在他挥手之间。”
顿了顿,等着赵铮取舍,“我用整个巫族换你一个消息,你不亏。”
赵铮心中开始动摇,他知道孤狼情口中可以倾覆巫族的人是邪尧,那人掌握着人的生死,有他相助,巫族必灭。可是当日他答应过林志满,绝不向孤狼情透漏他的下落。赵铮还记得林志满喝醉的模样,若是让孤狼情找到他,他好不容易的平静便会被彻底打破。
一边是妻子的仇,一边对朋友的承诺,赵铮纠结半天,最后终于笑出声。
孤狼情道:“这个生意,你做不做?”
赵铮摇头,一字一顿道:“纵使我与巫族有深仇大恨,也绝不可能拿朋友的安危去做交易。”
“我又不会害他!”孤狼情轻吼。
“我知道你不会害他。”赵铮与他对视,“但我知道你的出现,让他很痛苦痛苦。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口中那个很好的姑娘又是谁,但是我很清楚的记得,他说他的生活很圆满,希望你不要去打扰他。”
赵铮深吸一口气,一段话说完,他又不禁想起林志满那日醉酒的模样,心里隐隐作痛。他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感情虽不是很笃深,但也不掺虚情假意,他的请求,他岂能用私心去做交易。
孤狼情扔下筷子,甩袖离去。
赵铮长长呼出一口气,方才若是孤狼情再坚持,他可能真的要背叛朋友了。
孤狼情走后,饭桌之上一阵沉默,赵铮望着面面相觑的二人,解释道:“孤狼情和志满哥不知有什么恩怨,非要找到他,我自是不能透漏志满哥的下落。”
赵铮成亲那天,陆务观和葛青都见过林志满,对那个儒雅的男子印象不错,也不再多问。
千剑山庄很大,赵铮跟着陆务观和葛青在庄内逛了半下午,都没能逛完。
庄外擂台又传出喝彩声,三人便出去找了个好位置观看比试。
下午的比试,渐渐有高手上台,台上那名女子赵铮见过,正是阻风阁阁主苏揽风的侄女苏怜星,她用一段锦绸做武器,在对方长剑的气势之下应付自如。
擂台设置了两日,苏怜星是第一个上台的女子,先前赵铮他们听到的喝彩声便是因苏怜星而起。在赵铮出来之前,苏怜星已打败了一名洪城派的弟子,此刻与她对招的,是千剑山庄的人。
葛青瞧着那女子,颇有好奇,“这是哪派的人?好厉害的女子!”
“阻风阁,苏怜星!”陆务观淡淡答道。
“什么?”葛青大惊,“他便是千剑山庄未来的少庄主夫人?”
“少庄主夫人?”赵铮一脸疑惑。
陆务观道:“庄主有意与阻风阁结亲,苏怜星是苏揽风的亲侄女,自是最佳人选。”
赵铮感到好笑,孤狼情那般我行我素的人,怎么肯乖乖的娶了那苏怜星?
听懂了赵铮笑中之意,陆务观缓缓道:“庄主能让我留在千剑山庄与孤狼珊培养感情,自然也能让孤狼情和苏怜星培养感情,时间久了,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
正说话间,台上苏怜星已将千剑山庄的弟子打败,目光朝赵铮这边望来,脸色微微一红。
陆务观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转头看向赵铮,“这苏怜星可是在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