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追一逃,转眼已过了四座山丘。其余青城弟子则远远坠在后面,难以跟上两人速度。
杨青之前无论是冲进屋内暴起伤人,还是后来的雨中搏杀,对于内力都有耗损。
此时连翻奔逃已经感到有些气喘。
眼看着再翻过最后一座,就到了之前藏马的地方,身后五丈开外余沧海仍旧紧追不舍。
“嗖!”
异响再起,他知道是余沧海的破风锥,可是这次距离太近,加上他体力下滑,仓促间来不及躲闪,只能再次提剑去挡。
“当啷”声响中,杨青挑开暗器,只觉得手臂发麻,见余沧海乘势逼近,脚下不敢停留,立刻提纵身形向上跑去。
然而天意弄人,就在上了山丘顶点,将要飞身而下的时候,忽觉脚下一空,竟然踩进了一处被芳草遮掩的坑洞。
陡生意外,杨青心中虽惊却不慌乱。
耳听身后余沧海衣袍在雨中震烈作响,瞬息逼近。他用力下踩,触及实地瞬间发力向前跃出,山丘下,一匹棕色骏马在雨中甩着鬃毛,溅起漫天水花。
“竖子受死!”
怒喝声中,余沧海随之而来,高不过十几米的土丘上,两人一前一后几乎同时向下飞落。
剑刃出鞘声随之响起,余沧海凌空拔剑斩向杨青脖颈。
身在半空,杨青本是避无可避,可他却在间不容发中猛地拧转身体,上身后仰,同时血迹尚存的青钢剑以一个玄之又玄的角度,由下向上斜刺余沧海手腕。
攻敌必救,破剑式。
余沧海全力一剑被堪堪躲过,反而他盛怒之下用力过猛,竟似是自己用手撞向杨青的剑刃。
电光石火间,他身体骤然旋转,手腕借势避开,随即施展松风剑法狂风暴雨般再次倾泻而下!
“轰隆!”
乌云中雷鸣炸响,雨势忽而转疾,瓢泼而下。
倾盆大雨中,两人一路斗到丘底,剑刃交击迸发连串火花,在昏暗的山谷中接连闪烁。
余沧海自与杨青交上手,于半空之中连发四十三剑,却都被后者用精妙剑法一一化解躲避甚至趁势反击,迫得他也不得不频繁回避,收敛攻势。
随着他最后一次荡开杨青的剑锋,两人终于落地,相隔三丈隔空而望。
“你用的不是华山剑法。”
余沧海持剑斜指,目光锐利。此时他浑身被雨水打湿,发髻也有些歪斜,脸上更是早没了先前的轻视,反而透着浓浓的谨慎戒备。
只是杀气也愈发浓烈。
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明明功力尚浅,却能与自己互换几十招不落下风,有几次更是险些将自己刺死,这样的对头,一旦成长起来,后患无穷。
自己的徒子徒孙与眼前这年轻人比起来,竟如土鸡瓦狗一般。
江湖浮沉几十年,岳不群他都没曾真正放在眼里,可杨青却激起了他扼杀的念头,这念头比为徒弟报仇还要浓烈。
正思虑间,只见对面人影一晃,已抢先扑了上来,青钢剑穿透雨帘直指眉心。
余沧海见杨青剑势虽盛,却未尽全力,知道他还有变化,心中升起对那玄妙剑法的忌惮,身形略微向后,静待变招。
可哪想他刚一后退,杨青却忽而收剑转身,拔腿就走。十丈外,棕色马匹踢踏马蹄,不断打着响鼻。
“小子奸诈!”
惊觉被骗,余沧海矮胖的身形如浮光掠影,立即追了上去。
杨青虚晃一剑再次拉开距离,踩着泥泞飞奔向马匹。
他此时的状态看似完好,实则内力已濒临枯竭,体力更是不堪。
【内力】103/500
脑海中数据浮现,眼见离马不远,身后余沧海却如影随形,紧追不放。
他心中感叹华山的轻功还是差了些,也知道再要被缠住今天恐怕难能幸免,于是纵身向马背跃去,同时内力灌注剑身,在半空反身挥剑。
几经激战的青钢剑本就伤痕累累,此时被他暴力驱使,剑身立时破碎,在惯性与内力裹挟下激射向余沧海。
“叮当”声响中,余沧海长剑搅飞射向面门要害的“暗器”,对余者不管不顾,反而抬起左手,运起摧心掌一掌印向杨青胸口。
杨青身在半空无处借力,长剑也已碎裂,避无可避,心知这次再也无法取巧,只能提起全身功力,勉强抬手迎了上去。
“嘭。”
双掌交击,杨青眼前一黑,立刻被一股澎湃巨力击飞,身体犹如断线的纸鸢。
余沧海受反震之力,也向后轻飘丈许,落在地上。
杨青不顾经脉中一股阴柔内力肆虐,勉强调整身形,终于在余沧海再次动作前落在马背上。
他奋起余力,一把拽断马缰,狠狠一掌击中马臀。
饱受风吹雨淋,早有怨气的马儿被他一拍之下,扬起前蹄如离弦之箭,嘶鸣着向前方蹿了出去。
马儿没跑几步,杨青便觉胸口烦闷翻涌,俯身喷出一口血雾,又觉眼前金星乱冒。
想起青城摧心掌的威力,他勉力收束体内近乎干涸的内力护住心脉,随即将自己在马上略作固定,便再也难以支撑,昏厥过去。
余沧海在雨中疾行几步,那黄骠马已跑出老远,他失了先机,无奈之下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杨青消失在暴雨中。
身后脚步声响起,他转头看去,却是自己的儿子余人彦以及几个徒弟到了。
“爹!”
“师傅!”
余沧海摆摆手,对众人道:“回去吧。”
“师傅,那小子业已重伤,马跑不多远。以您的轻功修为,怎么就不追了?”
贾仁达等人方才在远处看着杨青被一掌拍飞,还以为他今天必然是有死无生,不想余沧海竟后继乏力,没有再追。
余沧海不理众人疑惑,只是一味向前。
“师傅……”
洪人雄想起来时看见方人智的尸体,本来还要再说,突然,余沧海猛地转头看向他,目光冰冷,杀气四溢!
这一眼直把洪人雄等人吓得呆立原地,只觉一股寒意从头到脚,瞬间蔓延全身。
几人嗫嚅着低头站在雨中,直到余沧海走出老远这才敢缓缓跟上。
“师兄,你看。”
洪人雄正走着,旁边一个师弟用手肘碰碰他,抬手指向前方地面上余沧海的脚印。
暴雨未来得及冲刷的地方,隐有血迹逸散。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目光中的不可思议:
“师傅受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