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个个都成小哭包了?浇地都不用抬水了!”张梓若打趣。
照儿鼻音嗡嗡,“您若是想要浇地,我可以今年供水,明年供水,供很多年。”
张梓若笑道:“你们这水啊,带盐分,分别把庄稼给烧坏了。我都活了九十多了,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都尝试过了,又有你们在跟前,日子过得快快乐乐,尽够了!”
云淮冷不丁的说道:“不活个二百多岁,破个记录吗?”
张梓若笑:“破什么记录破记录,我得开启新征程去了!”
她交代了一番后事,说,想再看看窗外的春光。
云淮打开窗子,身后哭声顿起。
他僵硬地回头,照儿和程思琼趴在床沿悲泣。
他神色恍惚的在窗边站了一会,忽然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对床上之人再未投去半个眼神。
麻雀腾空而起,摇曳的枝头落下簌簌白雪。
云淮的神色如雪一般白,冰一般冷,脚步决绝的令所有人震惊。
那里面的不是她,她已经离开了!
“来人!”
“皇上。”太监连忙上前。
“去把那群和尚道士都带过来。”
“是。”宫人领命而去。
候在外面的张梓若的学生、徒弟、孙子孙女们,还有皇后都领着孩子进屋去送别张梓若了。
云淮望着众人的身影,听着震天响的哭声,冰寒的脸上透着一丝狠厉。
他烦躁的来回转圈,单独带着常年在身边伺候的大太监到凉亭中,吹着冷风,站了会儿,低声吩咐道:“去把别院里那些女子都给放了。”
“是。”太监总管将身体躬得像虾米。
早在张夫子没生病的时候,皇上就命令他暗中搜寻和张夫子同名同姓的女子,尤其是同月同日出生的。凡是身体康健的,年轻的,都以重金招工为由,被送到了不同的别院。而年纪稍大些的,虽然没有带到别院,却也悄悄留了档案。
太监总管对此略有猜测,却不敢多想,更不敢深想。
皇帝让他去办事放人,他找个由头将人放了就是了。
侍卫领着一群和尚道士前来,他们奉了云淮的命念经。
照儿跟旋风一样冲来,“你什么意思?娘去了,你为什么不让她安生,为什么要招魂!”
云淮嗤笑道:“你真以为她有一个查无可查的高人师傅?你真以为一个糟糕狭隘的人会忽然开窍,变成胸怀若谷,惊艳才绝的人吗?”
照儿神色愣怔,连脸上的泪痕都凝滞了,他的脑子从未如此的混乱迟缓,“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本非世上人!你记得她曾经给我们讲过的时空理论吗?她就来自数千年后的时空,她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只是意外来此。她心善,教养我们长大,活着的时候,我们能够孝敬她。
如今她走了,风光大葬的,受人供奉的根本就不是她!这里没有她的家,她能到哪里去?谁来供奉她?
我要把她找回来!我能日日供奉她!我绝不会让她孤零零一个在外受苦漂泊!”
照儿逐渐回神,少时的种种和他从娘亲那里学习到的一切知识渐渐串联起来……
“你若招魂,总该有让娘修养魂魄的地方。”
“有,我让人带的有玉制的雕像,还有咱们的全家福画卷。”
“志怪书籍里,一般都是主人的常用物才有用。我去把娘经常把玩的折扇拿过来。”
云淮告诫他:“她的身份不要对旁人提及。”
“我知道。”
照儿匆匆而去,程思琼担忧他愤怒之下冲撞皇帝,问他情况。
照儿简单交代了两句,到书房找到张梓若常用的折扇给云淮。
“你说她来自未来的时空,那她走了,会不会回去了?我们这么做,有用吗?”
云淮打开折扇,扇面上是他画的画,顾照题的词。看着这幅熟悉的扇面,他依稀看见了,拿着折扇高兴的大笑的张梓若。
他轻轻合上扇子,说:“我不知道,我想试试。”
照儿在漫天的哭声中,在沉默中,缓缓笑了起来,“试试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