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从冥想中醒来,林正拿着前往杜门的令牌,来到了代表杜门的演武场,放眼望去,周围不足千余人,前面景门的人肯定更少,他暗暗好奇,最后的死门到底有多少人,那里都是武举中第一流的人物,日后的成就绝对不低。
他听人闲聊时说,最后的死门由玄甲军和天熊军的战将监考,死门考生自然不会是泛泛之辈。
刚刚到杜门,林正就诧异的发现了一位“故人”,但是他恨不得快点找个地方躲起来,避免被发现,因为他们之间没有交情,只有恩怨,正是上一次在崇武门演武台为难他的女将王鹭云,更是玄甲军的统领王虎符之女,可谓将门虎女。
而这位身穿明光铠,白袍加身的英姿女将正是杜门的监考官之一,她目光凌厉的扫视一圈,刹那间,居然和林正对视了,后者一惊,赶紧想避开,反而被盯上了。
王鹭云最开始有些惊讶,转而嘴角上扬,露出了戏谑的微笑,她锁定了林正,将自己的长枪掷出,一枪扎在了林正面前的土地上。
叫原本想要溜走的林正吓了一跳,转身露出了讪讪的笑容,摸了摸头,一副见到熟人的模样,开口道:“王姑娘,上次的事情真是误会,我并非有意伤人。”
拔出地上的银龙枪,王鹭云冷笑道。
“呵呵,拜你所赐,我的同伴可是足足在床上躺了半月,不过姑奶奶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
听到她说不计较,林正信以为真,当即高兴道:“多谢王姑娘海涵,抽空,我一定去向哪位兄弟道歉,拳脚无情,难免误伤。”
“你也是考生,不巧,我是考官,让我看看,叫谁跟你较量好呢,就这个吧,韩重言,你给我过来。”
看着林正,王鹭云表情严肃,心中却偷笑不已,自然不会叫他轻松过关,打算利用职权之便,给他制造一点困难。
被叫到名字,坐在不远处木墩上的韩重言轻挑的踮起脚下长枪,拿在手中,吐出嘴里的柳枝,三步两跳,宛如灵狐一般,矫捷的跑了过来。
他一身普通的练功服,前额黑发遮眼,剑眉横斜,闪亮的黑眸似星辰,厚重的唇角,五官轮廓分明,修长挺拔的身材,明明长得十分俊俏,却是吊儿郎当的模样,撑着长枪,一副懒洋洋的表情。
林正仔细看了看自己眼前的对手,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气息,探不出深浅,他没有怀疑,拱手行礼:“林正,来自杭州文通县。”
对方轻笑了一声,长枪一横,乐呵呵道:“韩重言,孤儿。”
两人站在演武圈内,只待王鹭云发令开始,这时四周跑来了不少人,一副看热闹的模样,众人议论纷纷。
“这人是谁呀,居然敢跟兵家四圣的弟子韩重言比武。”
“他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韩重言的师傅李书文可有神枪之名。”
“哈哈哈,韩重言昨天就在我们杜门等着了,但是没人敢跟他打,他也不用演武场的规定强迫别人,所以一直拖到今天,总算遇到对手了。”
等林正发觉不对劲,王鹭云已经喊了开始,演武一旦开始,就必定有输赢,其实旁人不知,作为兵家支柱王虎符的女儿,她焉能不知,韩重言的实力早已经是死门级别,却因为身上有兵家禁锢才导致被分配到杜门中。
让林正和韩重言较量,王鹭云笃定他绝对打不过,正好也能把韩重言这个麻烦给送走。
“在下可不会手下留情,林兄弟请做好准备。”
出言告诫了一声,韩重言长枪一挑,枪尖向上,迅疾的冲上来,身上的气势陡然提升,一股骇人的斗气散发出来,形成威严的龙头,张嘴狰狞咆哮,让林正感觉压力不小。
韩重言修炼的《白龙吟》乃是文宝秘典,记录在他的仙级文宝“无双”中,正是“无双”改变了他的命运。
原本他只是一个兵家小侍从,因为机缘巧合之下,受到感召,误入兵家藏兵阁,激活了“无双”,从而被兵家四圣之一的神枪李书文看中,收为弟子,尽得枪法真传。
“夜叉探海人莫识,舞花枪去定天山。”
韩重言冷冽道,身影如电,瞬息间就迫近了林正,一枪舞出,宛如暴雨梨花,繁花飞尽,让人眼花缭乱,那枪势犹如青龙出海,有倾覆之威。
“酒后竞风采,三杯弄宝刀。”
林正不敢轻敌,当即拿出了压箱底的太白剑典,即便如此也只有三招,心中暗暗叫苦,感觉对方和自己根本不是同一级别。
演武圈内,剑光枪影,交错纷飞,场外之人都看呆了,一上来就打成了僵局,韩重言攻势强硬,咄咄逼人,各种奇招变化不断,试图逼退林正,但是后者也是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借助剑气之威,勉力坚持。
林正昨天才换的新剑,现在已经在浩然气的侵蚀和长枪的打击下,出现了不少缺口,没有文宝使用,他实在不适应,北军的制式兵器根本无法承受浩然气,时间一长,极为容易损害。
这时,林正的心头已经了然,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打得过这个“怪物”,现在的最佳选择,唯有认输,但他的心气也被打了出来,不想这样认输,至少要让对方吃点苦头,不能叫人赢得太轻松。
“青龙献爪边拦枪,缠捉往里莫流停。”
眼见林正还不认输,韩重言枪势一转,攻势一缓,开始大开大合,每一击都带着沉重的力量,一招紧接着一招,连绵不断。
等待了许久,趁着他变招的机会,林正咬咬牙,发出了自己最后的藏招,慕容清教给他的以气御剑术。
瞬息间,长剑在林正的手中飞出,化作一道虹光,身上带着剑气,迅疾如电,旁人根本看不清,连韩重言都险些中招,但是机警的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抽身而退,躲开长剑,即便如此,衣角还是被划开。
韩重言一个空翻落在地上,持枪而立,眼色有几分诧异,开口道:“御剑术,不对,这是以气御剑,你为什么会剑宗的招式,难道你是哪位剑宗的弟子。”
“不是,在下并未认识什么剑宗,乃一位好友所教。”
林正摇摇头,实话实说道。
“算了,林兄弟,你这剑也没了,还想和我打吗?我看你的身形,似乎没有修炼过拳脚功夫吧。”
摇摇头,韩重言开口道。
“认输。”
最终,林正无奈道,眼色有些沮丧。
“林兄弟,你的剑法不错,假以时日,势必有所成就,他日若有机会,我们再来切磋,王师姐,我走了。”
拿着枪,韩重言也不客套,实话道,向王鹭云拱拱手,向着一道演武场而去。
王鹭云看着有些心灰意冷的林正,心头突然感觉有几分内疚,走过去安慰他,用枪尾一甩,打在他背上,没好气的训斥道。
“兵家有言,胜败乃常事,男子汉大丈夫,何必耿耿于怀,演武输人,并非丢人之事,只需铭记在心,戮力而行即可,输了也好叫你知道,这天下之大,人外有人,不要做井底之蛙,夜郎自大。”
转而似乎感觉自己说的太重了,王鹭云眼色的脸色一缓,温和道:“其实韩重言这家伙的实力本身就比你强,你二人切磋,不算公平,你的本事在同阶而言,也属上游,我可没骗你。”
看到王鹭云突然安慰自己,林正一脸苦笑,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暗暗骂道,我擦,好疼呀,这女人知道轻重吗?万一打出人命,怎么办。
即便如此,他嘴上还是乐呵呵的道谢,毕竟他可惹不起这个女人,万一说上两句不好听的,给人戳两个窟窿,就没处喊冤了。
这一败,更加坚定了林正去岐山求学的信念,想要和天下九流十家的高手比肩,唯有求学名师才行,即便有玉碑相助,林正知道自己还差的太多,天下之大,有奇遇者,可不止他一个。
另一边,在国子监的考卷批阅室里,上百位博士,还有翰林院来的庶吉士共聚一趟,在审阅举人试考生的考卷,工作量极大,每人至少有上千份的卷子需要批阅,需要长达一周的时间,他们已经被完全封闭,在国子监里,不准离开,直到举人试放榜之日。
在高台之上,有三名年近七旬的老者,他们是本次的主考官,雪舟先生黄孝成,伯源学士卢渊,清客山人翟泉。
每当有优秀的卷子,可以定为十元,或是难以决断的卷子时,博士和庶吉士都会递给上去,让三位德高望重的大家裁定。
突然,一位正在审批的国子监博士拿着卷子,走了上来,他恭敬的开口道:“雪舟先生,这是第五位,贴经全对的考生。”
“此人何名。”
“林正。”
“行,把他的策问呈上来,我们亲自看看。”
“是。”
不一会儿,林正的策论《过秦论》就被呈在三人面前,他们从最开始的淡漠,逐渐变了神色,有几分惊讶。
黄孝成率先开口道:“此子的文章哪里是举人试的考生,只怕放在科举中,也是足以登堂入室。”
卢渊摸了摸胡子,也表示赞同,言道:“此篇论秦取天下之势,守天下之道。其取之也虽不以仁义,而势则可凭,且谋武实过于六国,此所以幸而得也,言之有理呀,秦亡之,却是暴君祸国,穷兵黩武,仁义不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