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瘦弱的青年在黎明前的昏黑里走下山道,朝着远在延绵不绝的山区外的市集进。这个青年唇红齿白,甚是可人。
车轮擦地的声音在后方响起,原来是赶集的骡车,载了十多头羊。车上一老一少,友善地向青年打招呼时,都惊异地打量着他,竟有如此俊美的郎君。
骡车远去后,又有数骑快马飞驰而过,都是古代武士装束,马上挂着弓矢剑斧一类武器,但却非军人,这都是游走列国的游侠。
市集此时已经很是热闹,大多推着单轮的木头车,载着“黍、稷、粱、黄米、小米、麦、菽、牛、羊”等各类财货,叫卖交换。
“当!当!当!”
铜锣的声音响起,有人嚷道:“上马三百铜元!上马三百铜元!”
一群贩卖马匹的女子引起了瘦弱青年的注意,这群女人皮肤白,穿着袒胸露臂的短衣短裙,性感非常,叫他大开眼界,难以置信。
“不是周礼治下都是很保守的吗?”青年心中暗道。
当青年瞟向这群姑娘时,那些美姬都大送秋波,丝毫不介意展露她们半露的饱满酥胸和**。青年似乎十分羞涩,反倒自己红了脸。
这热闹的市集只是路途之中的小风景,青年没有多做停留,继续赶路,他的目标是齐国都城临安。
其实这青年是女扮男装,她就是我们的阿丑,从恨天归来,一路风尘……
转眼数月过去,三月份的临安十分温柔,有淡淡的清香飘满城,不幽不腻只是一昧清纯,叫人心情十分宁美。
而到了晚间,则是春雨常来之时随微风潜入夜色,无声无息地滋润着土地,让整座齐国都城的青石路面蒙上了一层迷蒙的水泽。
青石大街曲巷口角落,有一个小小的酒肆,一个十四五岁,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青春少女气息的小美姬正一边干活,一边跟客人爽快地打着招呼。
齐人最爱饮酒,因此这小小的酒肆常常客满,热闹得很。
这是两个坊丁向酒肆走了过来,坊丁者,有些像后世的城管,职责就是维护都城的市容市貌。
左边那个坊丁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幞头有些不齐整,走一步颤三颤,一副不良少年模样。这副德性形象,倒不枉了“城管”这个好称呼。他旁边的另一个坊丁可耐看多了,女孩子般秀气,盈盈腰肢,眼珠灵动,有一股动人气韵。
两个人走在一起,显得不伦不类。无良城管模样的叫虞七,家中排行第七,所以熟人都叫他七子。另一个俊俏郎君叫姜遥,迁来都城不过大半年的光景,据说是从齐国边地海域来的,父母双亡。
大家应该可以猜到,这姜遥就是阿丑,为了行事方便,继续保持了女扮男装,还成了一名最底层的坊丁。
当初,阿丑重伤,被小曼带着乘舟出海,命贱如草却硬如石,最终还是捡回一条性命。这小乞儿是因为小曼的事差点害了性命,因此小曼将她带去了化外之地的恨天。
小曼收她为徒,得知她是女儿身之后,更是收做义女。恨天的祖爷给她取名姜遥儿,寓为来自遥远的地方,而这祖爷则是一位真正的英雄!
恨天全名为恨天之国,占据数百座岛屿,是齐国初建之时,姜子牙的弟弟不满周朝统治,带领退逃余孽所建,如今恨天的领就是祖爷。在恨天之国一住经年,跟随师傅学习武艺谋略,祖爷也偶有指点,受益无穷。学艺稍稍有成,遥儿就迫不及待地辞别师傅回到了大齐。
遥儿回到齐国之后最先去了南翎郡,没有找到若水村灭门的线索,也没有找到小眉,那与遥儿相依相伴的小乞儿。
这么多年来,每次想到小眉那一句“谁想欺负你,我就打死他!”的话语,遥儿就不禁温暖,告诉自己不是孤孑一人,至少还有小眉这个失散的“亲人”。
遥儿辗转了解到那支军队来自来都城临安,来头甚大。遥儿一路跋涉来到了都城,花了一笔铜币,以姜遥之名混入了坊丁,这坊丁是城市的地头蛇,打听消息最为容易。
若水村是遥儿的梦魇,那个无名的山谷里似乎埋藏着太多太多的秘密,阿爹娘亲小弟、和善乡邻……现在想来他们都不是普通的山民,每一个人的来历都诡秘重重。一支从都城派出去的军队,千里迢迢跑到南翎去屠灭一个隐蔽村子,一定有一个重大的原因,一定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背后一定有一个身居高位的主使……
附近几条街坊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自从知道有姜遥这么一块可口的“小鲜肉”之后,常常有事没事就来找姜遥,有时还会故意主动上去揩他的油呢。
哎!谁叫大齐现在是女人当家,有一只母老虎在上面,下面当然就有一群“不.羁”的小母狼,数十年的齐国女王在位君临天下,也造就了咱们大齐的女人彪悍作风,赏美狎姬可不再只是男人的权利,要是看见俊俏可爱、味道可口的小郎君,女人家也是愿意占占便宜的。
南边的楚国,遵守周礼的那群老顽固,一直在叫嚣抨击齐国的女人作为:“世风日下啊!有辱斯文啊!”叫嚣完之后,赶忙着把自己的美妾和小媳妇藏好,可不能被齐国的风潮带坏。
俊俏的姜遥,虽然才来不久,但是人气已经飙升到顶点,让原来的“万人迷”田夭夭忿忿不平,田夭夭是这几条街巷的坊正,手握“大权”,也是英俊挺拔,先前是许多小媳妇的偶像,但如今,只能孤芳自赏了。
只是到酒肆短短的小段路,同街坊的大娘小姑娘看见姜遥过来了,都颔招呼。对每个人姜遥都是浅浅一笑,颊上还会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儿。好萌好可口啊,要是我是女人,也是受不了的,咳咳……扯远了。
总之,姜遥很受欢迎,尤其是微笑,总是带着些腼腆、带着些羞涩,碰到某个辣女抛来的媚眼儿时,脸蛋儿还会稍稍地红上一红。就这一红可不得了,登时就撩得女人们心痒痒的。
女人这种生物,是属弹簧的,你强她就弱,你弱她就强,碰到这么一个年轻俊俏,动不动还会脸红的小郎君,坊里闲得无聊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常以逗弄他为乐,每每逗得他羞红了脸庞,便会哈哈地乐上半天。
她们开心了,姜遥儿可是郁闷了。这可是自作自受了,早知道这临安女子如此彪悍,似乎连化外之地都不如此地风气开放,真正的是“妇女也顶半边天”,自己就不需要女扮男装了,也许是女儿身行事更加方便,也不用这样天天受**的女人们的骚扰了。
哎……不容易,进了酒肆,姜遥喝了一口黄酒,总算可以松一口气。
旁边的夯货虞七倒是志不在酒,他一直望着沽酒的少女,那少女叫宁小灼,虞七可是打小暗恋。虞七为人热心仗义,是姜遥来这都城认识的第一个好友,就是人有些“二”,这不,看着忙碌的少女身影,口水又流出来了。
姜遥是最近才听说,好吧,不是听说,是她去打听到,谁叫女人是有这天性啊。原来小灼之所以如此辛苦,每日在这酒肆忙碌,却是为了攒嫁妆。
齐国风气开放,女人地位不低,但成亲陪嫁却要厚重。若不如此,不但受人嘲笑,还难免受夫家鄙薄,没有地位可言。
“这是赤果果裸的陋习啊!”姜遥在心底呐喊。
小灼父亲病故,母亲身体也不好,所以全靠这酒肆支撑。但她早已经定下亲事,年底就要成亲了,夫家听说是书香门第,虽然已经落败,但更重规矩。
人家小灼要嫁人了,所以虞七极是烦闷,也只能常常到这酒肆来看看自己的心上人儿了。
宁小灼为人极好,对姜遥也很是照顾,就是常常对虞七不假辞色。这对冤家就是姜遥来对临安之后,最好的两个朋友。
姜遥常常陪虞七来这酒肆也有探听消息之意。
就在这时一只纤手掀开帷幕,走进一个少女来,那少女绿色齐腰襦裙,外套白色大袖衫,旁若无人地向姜遥走来。
见到此少女,姜遥不禁头疼,畏畏缩缩地朝向后躲。
少女还是看见了,来到姜遥面前,柔声道:“遥哥儿……”
姜遥不得不站起来朗声笑道:音姑娘,你来了啊!”
“嗯,遥郎,你的衫子我做好了。”
“我的衫子……”姜遥有些纳闷。
其实故事是这样的……
姜遥,不,她在这里化名江遥,如今这齐国“姜”姓敏.感异常。是“城管”吗,有一次巡街,正撞见这音姑娘被一伙游手好闲的小子欺负,遥哥儿也没想那么多,当然就“英雄救美”了。跟着万人敌的师傅学艺数年,对付几个小子不在话下。
没想到自打救了这音姑娘之后,她似乎就对姜遥有了情意,只要一见姜遥,有事没事的就喜欢找些话头儿黏糊,可自己分明是……不可能的嘛,于是只能尽量躲着她。
在与人争斗时,衣衫有些扯坏,所以就有了酒肆此时的“送衣”一幕。
旁边有人吆喝:遥哥儿,花姑可是富婆大大的有,而且就音姑娘这一个宝贝女儿,人家对你情深意重的,你不如就做个上门女婿吧,从此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个知你疼你的可心小娘子。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音姑娘总归是女孩子,脸上浮起一抹桃花似的嫣红,慌不跌的把衣衫塞进姜遥怀里,飞也似地溜走了。
酒肆传出更加响亮的笑声……笑声中姜遥最为无奈,看样子要找个时机恢复女儿身,不然在这么下去,我这个俏郎君,可是吃不消啊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