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儿与虞七的一番打闹,让一旁的宁小灼掩面而笑。
见小灼泪痕中的嫣然,虞七呲牙咧嘴的叫道:“哎哟,小灼……你笑了,你终于笑了!”
扭头一看,小灼收了笑容,神色又变得黯然,遥儿心中一紧,不由得小心地问道:“小灼,到底怎么回事?”
宁小灼此时是怕人寻问,咽泪妆欢。
她委屈的看着遥儿,眼眶红红的,极力抑制不让泪珠流下来,小鼻子也是红通通的,那种我见尤怜的姿态让谁看了都会有保护欲。
虞七在一旁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刚才红泪奶奶说,去找那陈世美退婚,那混蛋……唉!”虞七冷冽的脸满是愤怒终归化作一腔无奈。
此时小灼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的就落下来了,而且一哭就止不住了,难过地抽泣着,她捂着小嘴,想哭却又不敢大声哭,一脸的憋屈,不一会,眼睛就已经哭的非常红了,小女人的无奈委屈莫不如此。
在小灼断断续续的叙述中,遥儿对事情的始末终于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那圆圆滚滚的老婆婆名叫红泪奶奶,据说这附近数十条街巷的大半亲事都是红泪奶奶一手撮合的。作为资深媒婆,往往红泪奶奶一出马,结婚、和离手到擒来。
但没想到的是红泪奶奶做了一辈子媒人,不知说合了多少对夫妻,没想到终日打雁,终被雁啄了眼。因为宁小灼与陈世美这桩亲事就是红泪奶奶做的媒。前几日,小灼将那陈世美的为人和自己的遭遇告诉了老娘和红泪奶奶,同时拜托红泪奶奶去找那陈世美退亲。
原来是这事儿,遥儿小声问道:“小灼,那陈世美不答应退婚?”
小灼眼圈一红,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她紧抿着唇,轻轻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倒是七子急不可耐地道:“今儿一早,木大娘就和红泪奶奶去到去陈世美家商议和离的事情。结果到了陈家,那陈世美坚决不肯和离,甚至当着小灼娘的面就说,就说……”
七子说到这里,浑身哆嗦起来,面皮子铁青,就像一头怒的公牛一般。
想着陈世美当日在那饰铺子的所作所为,遥儿不由暗暗唾弃,那等贱男怎么还有脸苟活在这世上。
“那厮到底说什么?”
虞七接口道:“那畜牲说,只等小灼嫁过去,为奴为婢,要往死里折磨她,要让她知道男人才是天!”
遥儿登时气炸了肺,怒道:“这个无耻败类!好个贱男春!为人面,伏在女人胯下摇尾乞怜,求些施舍度日,这样的货色,咱们女人要是跟了他,岂不是一生一世都生活在地狱……他不愿和离,咱就离不得么?”
遥儿的一番怒吼,其霸气让虞七和小灼不由怔住。
宁小灼呆呆的说:“咱们……咱们女人?”
遥儿脸一红:“这个……这个嘛,不重要!”
虞七正好插话给遥儿解了围:“小遥啊,哥哥我也知道你见识比较浅薄,你有所不知啊,咱齐国国君虽然是个女的,律法对结婚、离婚的规定也相对宽松,其中有夫妇和离这么一说,可是和离和离,就在一个和字,两下里都同意,那才成,要不然怎算是和离?那姓陈的被我们一通折辱,那等畜牲心中怀恨至极,怎肯放过小灼啊?”
没想到这七子粗人一个,分析起来还分外有道理,这么说还是遥儿自己好心办坏事了,还是不去招惹贱男,小灼也不会进退两难了。想到此节,遥儿不禁心中烦闷:
“陈世美这等没骨气的破落户儿,虽与那李氏夫人媾和,终究是做面,如猫狗般低贱,打骂随意……而娶回宁小灼这样的小家碧玉,可以重拾做男人的尊严和快感,他自然是不肯和离的了。”
遥儿幽幽一叹,追问道:“七子,那厮不肯和离,就再无分手的法子了么?”
遥儿成长与海外的恨天之国,那地儿虽然是大周诸国口中的化外之地,但那恨天民风淳朴,风气开放,民众自由,最能佐证此种自由的就是男女相互爱慕的话,可以自由恋爱,没有礼法的干涉。
但到了周地治下的齐国,而且还是女人当政的国家,追求自由怎会变得如此艰难?
虞七摇摇脑袋,怏怏地道:“别的法子,都不成的。要想和离,一是男方主动解除亲事,但陈世美那贱男是不可能主动放过小灼的了;二是就是一起见官,经官判决,不过……”
遥儿眸眼一亮,道:“好,他不肯和离,咱就经官!当日众人俱在,都见过那陈世美贱男的嘴脸,我们一定可以还小灼一个自由!”。
听了遥儿此番话,虞七与小灼没有振奋,反倒同时长长叹了一口气。
丈夫离弃妻子的现象十分普遍,方式也很随意,谈不上什么手续,只是由媒氏记录下来罢了,叫做“书之于版”,不管他们为什么离异。
因为这东方疆域终究是父权家长制的天下,女人是属于男人所有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莫不如此。夫家根据自己的意愿可以将妻子弃去,但妻子却不能提出要与丈夫离异,这是礼法所不允许的。
男子的“士也罔极,二三其德”给女子带来莫大的苦难。卫国奇女子茹的一段经句,道尽了女人的辛酸: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见二人蹙眉,遥儿道:“陈世美如此龌龊卑劣,明明不是良配,难道见官也不行……难道真的离不了?”
想到真的嫁给陈世美那狼心狗肺的白面狼,可以想见会被欺辱成何种样子,小灼激灵一颤,大声道:“不!我宁可死,也不嫁给这样一个男人!”
小灼柔柔的眼窝里呈现了亮晶晶,一滴,两滴,三滴……很快像断了线的珠子。突然,灼儿双手捂着脸蹲下去,那鱼一样的脊背,激烈地抽搐起来,泪水顺着指缝无声地流下。
一个娇小女子当街沽酒,不曾懦弱一回,但此时关于终生的归宿,这巨大的压力和委屈让她渴望找一个可以依附的肩膀,痛畅快快的哭一次。
遥儿挤了挤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虞七,低声道:“呆子,还不借你的肩膀给小灼一用!”
“哦……哦!”七子有些不自然的扶起小灼,但语气却格外坚定。“灼……灼妹,你放心,就算我死,也不会让你嫁给那混蛋!”
话音刚落,小灼哭的更加厉害,七子这粗老爷们却软柔细语,说不出的温柔。
真是一对可怜人儿。
陈世美这个无耻败类!好个贱男春!姐妹兄弟们,用收藏和票票狠狠痛揍陈世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