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寿堂的郎中们听了克制不住的窃窃私语，议论着这件事。

“桑大夫医术了得，但是管理医馆，还是太嫩了吧。”

“你懂什么，东家这是拿我们磨刀呢！”

“那也要看这把刀能不能磨出来。”

“一个女流之辈能成什么大事，也值得东家这样用心。”

郎中们的质疑声传到桑青青耳中，对此，她只是笑笑，并没有对这些质疑做出回应，只是安静地站在霍岽的身后。

站在一边的霍锡看到这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郎中们散了之后，霍岽捋着胡子道：“今天是我要给你上的第一课，你年纪轻行医和管理都会被质疑。不管面对怎样的质疑你都要沉着冷静，如果一被质疑就慌了，如何能服众？”

桑青青恭敬点头道：“弟子记住了。”

接下来好几天，霍岽都将桑青青带在身边，手把手教着桑青青如何管理医馆事务。

大家将霍岽的态度都看在眼里，知道霍岽不是说说而已。

虽然有些嫉妒和不忿，但也渐渐地接受了桑青青管理医馆这一事实。

桑青青要学的东西多了，每日待在医馆的时间也就多了。

谢晏回下学回来在家里没有看到桑青青，就会来到医馆。

在门口等着桑青青出来，两人一起踏着月色回到自己的小院子。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这天霍岽带着桑青青去了市井，走到一处人群聚集的角落。

“东家？这里是？”桑青青看着眼前热闹的集市，疑惑道。

霍岽语气淡淡道：“这是招工的地方，也可以买仆。你认为医馆要招怎样的小厮？”

桑青青思索道：“识字，良善，老实，身强力壮的。”

霍岽听了却摇了摇头，笑道：“医馆里要有这样的人，却不能只有这样的人。医馆里也要有机灵的，遇到突发情况要能妥善的处理。他可以滑头一些爱偷懒一些。但绝不能有坏心。”

桑青青听了若有所思。

霍岽继续道：“大夫也是如此，他可以爱钱也可以高傲，有些不伤大体的小毛病都没有关系。但是他不能陷害同僚，不能不择手段。这世间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桑青青恭敬道：“弟子记住了。”

霍岽点播道：“你自己回去多想想。”

桑青青回去将发生的事跟谢晏回说了，谢晏回听了沉默了一会儿。

说道：“先生是个有智慧的。要做好生意要识人善用，人无完人，只要找到合适的位置就能发挥大用。”

桑青青叹道：“之前是我狭隘了。”

翌日，霍岽对桑青青道：“今日我再教你如何看碟下菜。”

桑青青听了之后皱起了眉，怀疑道：“东家，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看人下药吗？”

霍岽自然注意到了桑青青质疑的眼神，也不恼。

平静道：“不错，如果那人是村民就开次的药材，如果那人是官爷财主就开好药材。”

桑青青反驳道：“医者仁心不可用财富区分病人，如果富人就治，村夫就不治，配不上仁心二字。”

霍岽笑道：“错了，不是不治，是开药不同。黄芪与人参都可以补气，价格却天差地别。这样的

桑青青一开始还不懂霍岽为什么要与自己说这些，联想到自己最近医治的病人才反应过来。

东家这是在告诉她，她最近的病人已经很少能看到村民的影子。

桑青青困惑道：“可是我开的都是效果最好的方子。他们用了之后就会药到病除。”

霍岽摇头道：“效果最好也要他们抓的起药，如果连药都喝不上，能有什么作用呢？”

桑青青低下头沉思久久不能回神。

晚上，谢晏回早早就察觉到了桑青青的心不在焉。

在吃过晚饭之后，终于开口道：“青青，因何困惑？”

桑青青将福寿堂里的事都说了。

“如果不是东家点破，我注意不到这些事。”桑青青的表情有些迷惘。

今天霍岽说的，推翻了她之前所学所用。

谢晏回捧起了桑青青的脸，注视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青青，在温饱面前，有些小病小痛就变成了可以忍受的一部分。就算那些病痛如影随形，日子久了就会变成他们的一部分。”

桑青青怔愣了很久，幽幽地吐出一口气，道：“是我没有把自己的目光往下放，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傲慢。”

谢晏回轻轻地拥住了桑青青，心里叹了口气。

他知道桑青青并不是有意的，她只是之前过得太幸福了。

看到的都是绽开的花儿，没有看到底下的泥土。

这次之后桑青青也转变了自己的观念，她的诊位前再次排满了人。

在一次看诊结束之后，霍锡找到了她。

霍锡浅笑道：“管理的事你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你跟着我学习如何经营一家医馆。”

“弟子知道了。”桑青青答道。

桑青青一直以为霍锡在经营上也是个与人为善的性子。

直到她看到了霍锡端着一张笑脸将药材商人的药材价格砍掉三分之一，让药材商人恨得牙痒痒，还能笑眯眯的约着人留下来喝茶。

在桑青青以为霍锡是个笑面虎的时候，他又能慈眉善目的将农妇烧制的陶器高价采购，视而不见瓷器上的瑕疵。

霍锡笑着说道：“与商人交锋不让分毫，与手艺人做生意吃点亏也无妨。这是我做生意的方法。”

霍锡还是那副弥勒佛的模样，桑青青却觉得他的眼睛很亮，里面闪着光的是处事的大智慧。

桑青青认真刻苦的吸收着两位东家告诉她的道理和方法。

转眼间就到了冬季，一年马上就要过去了。

这日，霍岽特地交待道：“青青，今日忙完，到食为天来。”

桑青青按照霍岽说的，到了食为天，就被小厮带去了爆香。

霍岽和霍锡已经在里面等她了，桌上已经摆满了佳肴。

桑青青疑惑道：“东家，这是？”

霍岽面无表情道：“吃完这顿饭，你就离开福寿堂，你手里管的事我会安排另外的人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