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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整个堂口从头排大爷到十排老幺都到齐了,满满挤了一院子。
所有人都在等冯团,许娟不停的看手表,大家一直从早上九十点等到下午一点还没见到人,终于有人耐不住爆起粗口。 “他还真把自己当堂口的老大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把我们这么多人晾在这。”有人发出了不满的声音,就有越多越多的人跟着附和起来,许娟想要镇压,最后竟然不管用了,大家情绪激愤都不听她的话,声讨冯团和许娟的声音此起彼伏。 就在一片乱时,今日的主人公终于姗姗来迟,迈着铿锵的步伐穿过人群走到最前方,看了许娟一眼,冷漠的询问她,“人都到齐了。”
说着视线往下方一扫,方才还气势激昂的众人一下子全蔫了,几个大胆的又质问了几句,但态度显然控制了许多。 众人对突如其来的情况有些措手不及,人群瞬间嘈乱起来,有枪跟着掏出了枪,没枪的只能睁大眼睛质问冯团,许娟也被眼前的状况弄了个一头雾水。 许娟颤抖着肩膀趔趄着往后退,一双妩媚漂亮的眼睛被血色染红,恐惧充斥着每一根神经。 “小团,让他们停下来,为什么,为什么——” 许娟抓着冯团的胳膊嘶声质问,冯团手臂一扬甩开她的手,轻轻拍着被她抓的地方,嫌恶的像是被脏东西污染了一样。 “接下来就是你了。”
冯团优雅的吐出最残酷的话,慢条斯理的从腰上拔出手枪,子弹上膛,抬高手臂,枪口直指许娟的额头。 许娟呼吸猛地憋住,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人,这是她的亲儿子,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现在却用枪比着她要她的命。 “这个场景有没有觉得很熟悉?让你想起什么没有?”
冯团邪笑着,眼睁睁看着许娟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身下一片濡湿,很快传来淡淡的腥臊味。 冯团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嫌恶的捂着鼻子,冷冷的勾起嘴角,“当年你就站在我现在的位置,将我推入深渊,现在换成我推你入地狱。佛教有个词……因果报应。很形象吧。”
“我是你亲娘!”
许娟无力的嘶喊出这句话,以为能够得到他的些许怜悯,遭来的不过是冷嘲和一顿拳脚。 “亲娘这东西我不需要,你把自己当根葱,我只当你是个屁。我们本来就是互相利用,何必在这装可怜。你想利用我壮大自己,而我看出了你的野心和目的,推你上位,等合适的时机再把你们一网打尽。”
冯团忍不住为自己的计划啧啧两声,响亮的吹了一声口哨。 许娟颤抖着嘴唇,身体抖得像筛子一样,身下的恶臭越来越难闻。 “也不枉我筹谋了这么多年,演了这么多年地戏。我们不愧是亲母子,都是优秀的戏子,入木三分,这出母子情深的戏码也该落下帷幕了。”
许娟此时除了恐惧外就是愤怒,害怕的不敢与冯团阎罗王般的死亡眼神对视,又努力恨着他,用眼神表达她内心的愤怒和懊悔。 “还是你昨天提点了我,前怕狼后怕虎就什么也做不了,所以我计划好了,把你们剿了我就立了一件大功,再走走人脉就可以升官离开这个小县城,到时我把姐姐也带走,让她永远的远离何令珍,就算她恨我也会在我身边待一辈子。这个时机正好,下了这么久的棋子,也该收场了。”
冯团把要说的话说完了,深吸了一口气,温柔一笑,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疯子,疯子,你就是个疯子——”许娟哑声喃喃着。 冯团道了声一路好走,眼看着子弹就要射向自己,恐惧到麻木就是前所未有的爆发,许娟想要冲起来却双腿虚软使不上力,拼尽全身力气大喊道,“怪不得吴梦不要你,你就是个魔鬼。冯团,你永远不会有人爱,我会诅咒你!”
砰—— 子弹穿破头骨的摩擦声,让人鸡皮疙瘩直竖。 冯团面颊扭曲的抖动着,死盯着她死不瞑目的遗容,像是要将她活吞入腹。 不知死活! 然而下一刻,冯团整个人就呆楞住了,诅咒来的太快—— 崔秀容全身僵硬的站在大院门口捂住嘴尖叫出声,在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纤弱的身影,直勾勾的盯着他,突然捂住嘴干呕两声,转身就逃离了地狱现场。 冯团彻底疯了,飞扑过去掐住崔秀容的脖子,手背青筋暴起,似乎只要再稍稍加点力就会让她魂归阎罗。 “谁让你把她带来的!”
冯团猩红的眼睛像灌满了血,之前是狠厉,现在却是恐惧。 姐姐看到他杀人了,他恨不得把崔秀容碎尸万段。 崔秀容呼吸艰难的等到了眼睛,脖子被提了起来,身体只能尽量往上耸,脚尖点地撑着整个身体。 “姐姐,说,你给她送了,东西,她就顺路,来看看你。我想你见到她,肯定会,高兴,就把她,带来了……” 这几年的日日夜夜,冯团都期盼着吴梦能原谅他,来找他,但天意弄人,多年的期盼却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实现,还不如不实现的好。 冯团趔趄着奔了出去,吴梦伏在一处石头边大吐特吐,院子里的血腥场景让她将整个胃都吐干净了,难受的靠在大石头上剧烈喘息,脑海里的画面却依然挥之不去。 “姐姐——” 冯团小心翼翼地呼唤她,站的离她远远地,不敢轻易靠近。 吴梦缓缓回头看他,那张苍白如纸地脸让他又担忧又害怕,总结的许多再见她时要聊的话题,现在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姐姐,我错了——” 冯团不知道该怎么做,二话不说便道歉,满脸真诚、乖巧。 吴梦却突然笑了起来,放声大笑,眼角都有眼泪滚了下来。 她已经不再问他错在哪儿,她知道问是没用的,他根本不会认识到自己哪里做错,他只是按她想听的说而已。 “姐姐——” 冯团被她笑得心发慌,想靠近两步,吴梦突然转过身来,看见他手里的枪,那边刚才杀死了许娟的枪。 吴梦主动朝他走了过去,在他面前站定脚,伸出了手。 冯团知道她是要枪,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给了她,不带任何提防和迟疑。 紧接着便是一声枪响,在安静下来的空旷街道上格外刺耳,冯团咬紧牙一声都没有吭,垂在身侧的右手鲜血淋漓,止不住的发抖,地面很快就积满了一大摊的血。 崔秀容追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吴梦枪打冯团的场面,即便害怕,却还是奔到了冯团面前,用身体挡住他,紧张的望着吴梦。 吴梦没看她,只与她身后的冯团对视,冷冽的眸子变成了尘埃落定后的淡然,手枪扔到地上,不带任何挂碍的决然离去。 这次她是彻底的放下他了,云淡风轻远比歇斯底里更加伤人至深。 冯团大喊着想要去追,被崔秀容死死抱着腰,“先生,别追了,姐姐真的会杀了你的,你就放下她吧。”
“你懂什么,滚!”
冯团想要拉开她,但伤口失血过多,使得他身体虚软,力不从心,此时根本没法和她抗衡,只能被牢牢钳制,挣脱不开。 “你就别再执着了,你和姐姐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就放过她吧,也放过你自己。”
冯团久久望着吴梦离开的方向不肯回头,“你说的容易,没有她,我早就已经死了。”
“那我呢,我是你妻子。你心里可曾想过我!”
崔秀容第一次歇斯底里的质问,她一次次告诫自己不要多想,可事实又一次次证明,她这个妻子在丈夫心中远没有那个毫无血缘的姐姐来的重要。 真是悲哀,也真是可笑。 冯团如他自己所愿,升官发财,被调到了重庆任职。 崔秀容心存希望,远离这里,远离吴梦,他是否就能慢慢回归正常生活。 冯团的离开,高兴的人有很多,何令行就差放鞭炮请客庆贺了,压抑了多年的庄园终于能缓口气,恢复生机。 但是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从邻水传来,三姑奶奶何叔利病倒了,心脏衰竭,已经连续半个月下不了床。 何令行亲自跑去邻水把她接了回来,却没想到随行回来的还有阿莲。 阿莲消失了七八年,如今再见几乎都认不出来了,整个人憔悴的如同历经沧桑的中年女人,骨瘦如柴,神情闪躲畏怯,一直藏在何叔利身后不敢看人。 看她那战战兢兢的样,大家也不敢多问,只得先安排她住下,私下里何叔利才讲道,她被卖到了楼子里,这些年过得生不如死,前段日子好容易看守的人不在了,这才逃了出来。 吴梦心惊不已,她已经猜到是谁的手笔,在她不知道的背后,他还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因为对阿莲的愧疚,吴梦把她留了下来,悉心照顾她,心上的负担比生病受痛还痛苦,吴梦彻底理解了二太太对阿泉赎罪的心情。 “二嫂子,以后都要麻烦你了。”
病来如山倒,何叔利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头发也花白了不少,躺在床上说两句都气喘吁吁。 吴梦看着她,依旧记得小时候初次见她时英姿飒爽的模样,那般富有朝气,想刚升的旭阳。 二太太握着何叔利的手,眼睛里含着泪,“说这些见外话,你辛苦了一辈子,孤单了一辈子,以后就好好在家享福,让小辈们在你跟前热闹热闹,也想一想天伦之乐。”
何叔利气紧的喘了几口,眉眼间有挥之不去的落寞,“二嫂子是好福气,有这么孝顺的一大家子儿孙。”
“他们也是你的儿孙。这是你二哥当年特意为你留的房间,你能住进来,他肯定很高兴。”
何叔利感动的微笑着,怀念的道,“二哥……还是记忆里年轻的样子,我们都老了。”
“以后就是孩子们的天下了,我们也该老了。”
何叔利回来老家,老宅的大爷们全都过来看望她,这个一辈子没嫁人的老妹妹。 大爷年龄越来越大,心也就越来越脆弱了,瞧何叔利躺在床上的样子,竟然忍不住的哭出了声。 “大哥哭什么,我还好好的呢,一时半会死不了。”
“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大哥就剩你一个妹妹了,等会就搬到老宅里去,以后大哥照顾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都跟大哥说。”
何叔利用帕子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大爷喂她喝了点水,这才缓过气来。 “我在这挺好的,你常来看看我就行。”
“行,你喜欢住哪儿就住哪儿,我的老妹妹啊,你可要快点好起来。”
大爷在屋里和何叔利说话,何令冀坐在主楼栏杆边的美人靠上晒太阳,身边摆了还几个果盘,乐滋滋的好不逍遥。 何令行正和他说着阿莲的事,提到冯团和许娟,连连啧啧感叹。 “大哥你也是够悬的,幸好早早就离开了堂口,不然你也得把命丢在那。冯团是真他娘得狠,那可是他亲娘,居然都下得去手。”
何令冀悠哉得磕着瓜子,一副胜券于心得样子,“冯团心狠手辣又不是一天两天得事了,他当初对何令珍可没手下留情。他跟许娟串通抢了位,我就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以前外头打仗,社会乱,炮哥会才能壮大起来,现在仗也打完了,正是整顿的时候,早退早抽身。”
“大哥有远见,敬你。”
何令行给他倒了杯果酒,喝着不得劲,又去厨房打了壶白酒来,兄弟俩畅快痛饮。 “这就叫审时度势,你大哥我虽然比不得你们几个有本事,但这眼光从没差过。”
两人正说着话,云凤从灶屋方向过来,在围裙上擦着手问道,“大哥,大伯母和大嫂来不来,我这要下米煮饭了,得算人头。”
何令冀摆了摆手,把微微发晕得脑袋搁在栏杆上,长长得吐了口浊气。 “别管她们,我娘带她妹子去窦禅寺上香了,得下午才能回来。”
“小胡氏出门了?”
云凤惊诧得问了一句。
听人说,自从小胡氏疯了后就一直被关在家里,再没出过门,今儿是天下红雨了? “鬼知道她们去干什么,快些弄饭,我都饿了。”云凤应了一声,回身又进了灶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