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是想动武吗?”
沉默了半天之后,这在深夜中一片寂静的元帅府中,对恃的局面,终于被那个中年人给打破了。六月的辽国,虽然已经入夏,塞外之地的夜晚却仍然是寒风凛冽,刺骨般寒冷。在这数百武装到牙齿的高手的包围下,那个看上去风流倜傥的青年人的脸庞上,却看不到任何除了悠闲以外的情绪。就好像,他在午后的自家庭院里坐着,随意自在的和朋友喝茶论道一般。“呵呵,我可没有和“塞外枪神”兀颜光元帅您,为敌的意思。”
微笑地双手抱在胸前,那个青年人语气随意地,似乎完全不把附近的这些高手放在眼里一般。半天过去了,他只是笑着说:“我“东王”慕容复此次前来,乃是奉高太尉之命,来给大帅送上一份贺礼的。”
“贼人,休得在此妖言惑众!”
那帮辽国士兵中领头的一人大步走了出来,眼神冰冷地盯着慕容复,神情严厉地大喝道:“你半夜带刀潜入元帅府,当我们圣龙卫是摆设不成!”
说着,他大手一挥,便要下令众人围上来,只待兀颜光一发话,当即让这个青年人碎尸万段。而慕容复听他这么说,脸色却是没有任何变化,他仍然保持着双手抱在胸前的姿势,微笑地看着所有人。尽管如此,那帮圣龙卫却没有再动,他们只是攥紧了手中的刀剑,一脸凶悍地盯着慕容复。然而,兀颜光还是微微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动手。“慕容复,你的行为,我就暂且不予追究,不过,你莫非不知道么?”
一脸淡然地看着慕容复,兀颜光语气平静地说着:“虽然有盟约,可明眼人都知道大宋和大辽如今可算不上关系多好,你只身一人来此,是嫌命长了不成?”
“呵呵,不要那么紧张。”
微笑着摆了摆手,慕容复只是从身上拿出了一份密信,看着兀颜光说:“我今天乃是代表我个人,为了共同刺杀董双,来和大人结盟,仅此而已。”
“哦,与我为盟?”
笑着偏了偏头,兀颜光语气随意地说着:“高太尉如此看重,我兀颜光可是承受不起啊。”
“总之,信我既然送到,我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
转过了身背对着身后的兀颜光摆了摆手,慕容复只是大笑着说道:“能除掉董双,对你们来说也足以称得上一份大礼了,兀颜大帅,你好自为之吧。”
“最后我奉劝你一句,董双这人,是这个天下最大的祸患,这个妖人,凭我们谁也独自对付不了,我们只能集结起来让他毁灭。”
说着,慕容复停了下来,头也没回,语气淡然地开口了:“我话已至此,你们自己决定吧!”
然后,他只是笑着看向那些还阻拦他去路的圣龙卫说道:“只是,这些兄弟恐怕想让我留下来喝几杯啊。”
“呵呵,圣龙卫乃是跟随我兀颜光数十年的百战精锐,整个天下只听我一人号令,此事你不用在意。”
兀颜光动也没动,他只是看着慕容复冷笑一声:“不过,我有几句话,你好好听着。”
“早就听闻大辽的“圣龙卫”大名了,据说今年你将三千人的亲兵缩减为了这三百人,而实力反而精进了不少啊。”
慕容复笑着说:“行了,你说吧,在下愿闻其详。”
“你的信不用看了,我是不会用这种阴险手段的,不过阁下来一次不容易,我就留着做个纪念了,至于董双,这个人的魄力和手段,不是我们能达到的境界。”
顿了顿,兀颜光活动了下全身筋骨,继续语气平静地说着话:“还有你们明穹的王重阳,也劳烦你告诉他,他送来的信我就不看了,要是想来这喝茶,在下随时欢迎。”
“那你要怎么对付董双,看着他来终有一日杀了你么?”
慕容复头也没回地冷笑一声:“你是觉得以你们的仇,他会放过你,还是说,你觉得你身边这几百人,能够比得过我们汉人的十几万精锐?”
“呵呵,董双是个英雄,我要和他光明正大的较量,在用兵上堂堂正正地击败他,再和他单挑决出胜负,其它的你就不用费心了。”
兀颜光也冷笑一声:“我也最后告诉你一句话,让你们的皇帝好好记住了。”
“风暴,即将来临!”
“……”“开门,送客!”
第二天,元帅府外,演武场上。院内栽种的杨柳随风飘荡着,穹顶上不时有几行燕群掠过,演武场上只有一个人,兵器架安静地陈列在那里,一派安宁呈祥的气象。“元帅,你为何还闷闷不乐。”
兀颜光的副将耶律剑看着演武场上皱着眉头,坐在台沿上的兀颜光,沉声说道:“莫不是南院大王,“降龙卫”萧峰一事?”
“正是。”
兀颜光从台上一跃而下,眉头几乎皱成了一团,整了整衣领,才看着院内在风中摇弋的杨柳说道:“如今大辽和大宋已经没有了什么问题,我只是担心那个萧峰啊。”
“确实,此人是个英雄,也是被朝中奸臣陷害啊。”
耶律剑叹了口气说着。“你看的,还不够远。”
兀颜光沉声说道:“此人威望巨大,若是我军全力以赴出动,只怕此人在后方会生变啊。”
“你是说,萧峰要造反?”
耶律剑语气低沉地说道:“可据我们所知,这萧峰性格淳朴,一向忠于皇帝,怎么可能造反?”
“呵呵,他不造反,不代表别人不会借着他的名声来起事。”
兀颜光冷笑道:“尤其是,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耶律淳。”
说着,兀颜光看向了外边的深山,语气低沉地说着:“目前,最重要的威胁,始终只有董双啊。”
“除了此人和岳鹏举,大宋余者,皆不足俱!”
此时,上京,地牢中。这片阴暗而潮湿的空间内,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怪味,几乎照不进一丝光芒,让人望而生畏。一个三十上下的汉子坐在干草堆上,虽然已经落魄至此,他的神情也依然乐观着,始终保持着昂首挺胸的打坐姿势。半天过去了,他略显浑浊的双目中突然闪过了一丝精光。然而,很快,他又是苦笑着,微微叹了口气。“萧大王,您莫要叹气!”
几个年轻人从附近的监牢处奋力向外挤着,用木枷敲打着栏杆喊道:“萧大王,虽然如今奸臣当道,但还没到最后一天,正道必将得道伸张!”
“呵呵,事到如今,还说什么正道。”
苦笑着抬起了头,那被称作萧大王的汉子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萧某不过最多三个月,就要见阎王了,还有,以后莫要再叫我萧大王了。”
“萧某生于南朝,奉陛下圣命,做得这个什么大王,原想一心报国,阻止战争,化解宋辽之争,不想……”说到这里,萧峰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只是苦笑道:“如今宋辽战端又开,先不说生灵涂炭,国家动荡,兴,亡,百姓皆苦之类,单说这个一直未被我们放在眼里的金人,就是一个巨大的火药库!”
“萧大王,那什么女真人对我们称臣纳贡,已经数载了,而且实力也不怎么样,还有什么怕的?”
那帮年轻人不解道。“你们对金人的了解,太肤浅了啊。”
萧峰摇了摇头,沉默了半天,还是语气沉重地开口了:“一头生病的雄狮,把他当成病猫来看,只能说,这是一种极其不明智的行为。”
“那宋国呢,我们迅速击败宋国还是没问题吧?”
有人大声说道。“呵呵,不说别的,近期那个山东董双,势力突飞猛进,连汉人皇帝也只能被迫承认他的实力和王位,全国第一军神闻焕章带着十几万精兵都败在他的手下……”“况且,还有大宋西军,岳鹏举此人年少却神勇无双,年仅十八,曾经以一部兵马差点将西夏灭国,他手下“武绝”刘锜,“飞云龙”张宪,“烈火霞”姚平仲等人皆有万夫不当之勇,何况还有那大宋徐州楚州节度使,“震苍穹”韩世忠……”萧峰顿了顿,又苦笑一声:“我曾和此人较量弓箭兵法,皆输与此人,传闻其实力不在董双与岳飞之下,以这些猛将,我们即使以倾国之力,也难以取胜。”
“你们觉得,这种怪物,我们能把这帮怪物,迅速消灭么?”
一刹那间,地牢中众人哑口无言,这里几乎是连掉落一根针都能听见。寒风从天花板附近的小窗里灌了进来,今天出奇地温度降低了很多,甚至不像盛夏了,裹了裹单薄的衣服,抬起了头看着外面连绵的细雨,萧峰一时只觉得过往云烟如同历历在目,想起了很多的往事。沉默地半天,他还是开口了,却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和一个老朋友对话。“段誉兄弟,慕容兄弟他虽然执念极深,但他本性善良,是个好人……”“你要是有空,就帮他一起去找到他失踪多年的妹妹慕容离和表妹王语嫣吧,不过,一定不要让他为了所谓的复国,再去害人,再去……”“误入歧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