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越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房东先前和他说过，这间屋子还有另一名租客，但他白天的时候一般都在休息，覃越初来乍到，小心点总是对的。
屋子里没有开灯，覃越下意识地摸向开关，但没有按下去。
“有人吗？”他轻声问了一句。
无人回应，他只好向卧室探去。
窗帘似乎很厚，把早上的阳光全遮挡在外面，不大的卧室被一张单人床、一个小柜子和一张桌子占去大部分空间，而那另一名租客，此时正坐在床上看着手中的几张纸。
“你……你好……”覃越有些腼腆，即使在他面前的是一名看起来7、8岁的小女孩。
“嗯。”女孩点了点头，“随便挑个地方坐下吧。”
“嗯……”覃越看了看四周，硬是没发现一张椅子，最后只能犹豫地向那张床靠近。
但女孩突然抬起头，“不明白吗？在地上坐下就好了。”
“啊……嗯。”
覃越放下行李，乖乖地靠墙坐下。
女孩在这之后也没有说话，她把手中的那几张纸认真地翻看了个遍。
“那个……你在看什么呢？”覃越终归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你的资料。”女孩直言不讳，“上面说你有很危险的力量。”
“……嗯……”
覃越感觉自己的手脚都被束起来了，这是怎么回事？这应该不是“审问”吧？
而女孩也注意到了他眼中的胆怯，她把手中的资料折叠成一小块，然后将它轻松地捏成一个小球。
“你是叫覃越……对吧？”
“嗯。”覃越赶紧点头。
“昨天才来到天华市？”
“嗯。”
“带你来到这里的人是谁？”
“是一个女人……但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是是张博士接待我的。”
“博士啊……”
覃越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对方既然认识博士的话，那至少他们就能有共同话题了。
“他应该和你说过你的力量有多危险吧？”
覃越缓缓点头，“博士嘱咐过我，以后尽量不要使用这种力量了。”
但女孩却伸出了手，“把你的手给我看。”
“手……”覃越有些不知所措，“哪个……？”
“右手，你用力量那只。”
覃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但女孩却有些烦躁地一把把它拽了过去。
覃越不禁心跳加速，虽说对方只是一个小女孩，但至少也是异性……
但女孩可不管他心中想的什么，抓着他的手看了一会，然后就叫他使用力量。
“什么？”覃越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是说……”
“我知道。”女孩皱了一下眉，“叫你用就用，哪那么多废话？”
覃越看着两人紧握的手，不禁犹豫起来。
“那个……至少先松开……”
“就这样！”女孩坚定地下令，“适当的使用你的力量！”
“适当”……覃越正想琢磨一下这个词的份量，手却被女孩握得发疼。
“发什么呆？赶紧的！”
既然如此……
覃越不再犹豫，压抑已久的「毁灭之力」从体内溢向右手。
但女孩的力量却越来越大，他所恐惧的「毁灭之力」居然显得渺小起来。
“等一下……痛……”
但女孩仿佛没有听到一样，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简直要把他的手捏碎。
覃越吃惊地睁大的双眼，因为他看到女孩身上似乎有着诡异的光在流动，那仿佛就是动漫里角色的“威压”一样，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停……”覃越的手已经开始发抖，这不仅是因为疼痛，还是他要控制「毁灭之力」的流动。
女孩依旧没有停手，那些光也流动得更快，她的头发也像失重般漂浮起来。
“不要……”覃越咬紧牙关，想将「毁灭之力」收回去，但越是这样，那股力量就越是躁动。
在覃越这副身体构成的“大坝”上，「毁灭之力」找到了一个口子，它施压给覃越的压力越来越大，迫使他不得不将它放出。
但与此同时，女孩身上的光也从黑色转为荧蓝，它如烈火般将二人吞噬，同时将那即将发生在覃越手中的爆炸硬生生地吞掉了！
火光将这个阴暗的房间瞬间照亮，而覃越则呆呆地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一脸的难以置信。
开什么玩笑？！那种力量可是足以毁灭一栋大楼的，刚才就这么……被她捏没了？！
两人的手渐渐松开，与紧张得急喘气的覃越不同，女孩只是深呼吸了几下。
“看来，你的确是被选中的人。”
“什么……”覃越一脸懵，“什么意思……？还有刚才，你是怎么做到的……？”
但女孩似乎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自我介绍起来。
“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扬，以后就算是你的“监护人”了。”
“监护人……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还没成年对吧？那就是字面意思。”
“可是……”覃越欲言又止，眼前的这个女孩可是比他还要小啊……居然说要当他的监护人……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扬冷冷地说道，“我可比你大得多，只是身体是小孩子而已。”
“那……你多大了？”
“16。”
“那不是只比我大两岁吗？！”
女孩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大两岁也是大，而且我来到天华市可远不止两年，资历要比你大得多。”
“好吧……”
……
整理好行李，覃越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
“以后……我们两人就住在同一间屋子里？”
“你要是不满意外面有阳台。”
“不是那个意思啦……不用交房租的话其实挤一挤都是可以接受的……但是，你是女孩子吧？和我一起……”
“老子是男的！”
“呃……”覃越眨了眨眼，“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都说了这个身体是小孩子了，你看不出来很正常。”
覃越心说你为什么在这件事上那么急于辩解啊……？
不过，覃越还想再问一个问题，虽然他心中差不多已经有了答案。
“那个……冒昧问一下，我该不会是睡地板吧？”
“那倒不至于……”
覃越心中一喜，原来对方真的没有那么无情啊，虽然他并没有霸占床的意愿，但是……
“只要用折叠床就好了。”
不知为何，覃越竟没有一丝惊讶。
“也是呢……”
但是到了要睡觉的时候，覃越却怎么也找不到“折叠床”这东西。
“那个……扬，你说的折叠床……”
“啊？我又没有，你问我干嘛？”
“没有……”覃越突然感到一阵窒息。
“当然了，你不会以为我有多余的钱买那种没用的东西吧？”
覃越欲哭无泪，他此时已经明白了，无论到哪都要自力更生才行。
“那……岂不是代表着这几天我都要睡地板？”
“从一开始你就应该有这样的准备才对。”
扬说完就钻回到了被子里，留覃越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
覃越猛然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在医护室的床上。
“醒了？”一旁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问道，他并没有看向覃越，像是预告般地说出了他的苏醒。
“博士……”覃越扶着额头，他的脑袋在刚才闪过太多记忆，导致他一时有些混乱。
“现在是2月21日的早上。”男人突然笑了，“欢迎回来……我是不是应该这么说？”
“……我这是……等一下？2月21？”
“嗯，你之前所经历的那几十天，都是「奇迹」的“预演”，真实时间只是过了几个小时而已。”
“「奇迹」……？”覃越更懵了，“它不是已经消失了……等一下！博士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因为我也是「奇迹」的使用者之一。”轮椅缓缓向覃越移来，男人递给他一杯水，“先喝口水吧。”
“谢谢……”覃越一时不知道从何问起，“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时间倒流了？”
“这么想也可以，但是正如“预演”的字面意思，你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还没发生过的，这全都是「奇迹」对未来的“排练”。”
“那泽一……他现在怎么样了？”
“消失了。”男人毫无波动地说道。
“消失……了？”覃越愣了一下，许久之后才理解男人的意思。
“为什么……按照那个所谓的“预演”，他不是应该……”
“正是因为“预演”，「奇迹」判断这样的未来是不可行的，所以选择抹除了林泽一的存在。”
“……”
覃越怅然若失，他一直想努力拯救林泽一……却始终改变不了最后的结局……或许对大多数人来说，林泽一的消失才是最优解吧……
“又是这样……”
……
“博士……其他人……应该没事吧？”
“和你见到的2月21无异，但这是更好的走向。”
“那……「奇迹」的使用者们，之后也会像这样么？这个世界，还会发生“预演”吗？”
“不，“预演”只是个别现象，「奇迹」本该在完成它的使命——重塑世界后就应该消失了，而它之所以还存在，是因为它还没被完全使用完，换句话说，它一定还有其他的“愿望”没有帮别人实现。”
“您的意思是说……还有额外的使用者？”
“没错，但这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了。”男人微微皱眉，“未来的走向……或许会因最后一个使用者的选择而发生变化。”
“这样么……”
“哦，对了博士，是不是每个「奇迹」的使用者都会像这样保留之前的记忆？好像博士你每次都知道。”
“仅仅只是参与者而已，不过我嘛……”男人微微一笑，“因为在「奇迹」上动了点手脚，因此能感知到它的变化，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
覃越离开了医护室，却一出门就见到了扬。
“扬？！”他差点没被他吓一跳，“你怎么在这里？这个时间点……你不是还没恢复身体……”
“我优化了「北芒星」的融合方式，”扬一脸平淡地说道，“所以“后遗症”就没有那么明显了。”
“还能这样……”覃越心中暗暗佩服他，因为他同样感受过「北芒星」的力量，所以明白那东西是多么的难以调整……不知道扬下了多少功夫才做到这种程度。
“等一下！”覃越突然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说，你是改变了过去？”
“不然呢？”
“你没有提醒我吗？”覃越微笑着轻声问道。
“没有那个必要啦，毕竟你在那场行动中能做的也就那点事，都一样。”
“……”
覃越有点想哭，如果他能在昨天恢复，说不定就能改变更多的事，更能节省不少的时间……
难得的“改变过去”的机会……这难道是「奇迹」随机安排的吗？
“对了，覃越，有人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有人？是谁？”
但扬并没有回答他的疑惑，而是继续说道：
“她认为你的力量已经处于一种相对可控的状态了，如果你能接受的话……正式成为天华市的一员，如何？”
覃越没有回答，两人静静地对视，只不过后者的眼里依旧没有什么波动。
“这应该不算你的想法吧？”
“我无所谓，看你选择。”
覃越轻叹了一口气，“还是和以往一样不给我点建议么？”
“我只能说，无论你选哪一种都有利有弊，但是在我看来，你想必会拒绝吧。”
“那不是当然的吗？我来到这里，是为了控制住「毁灭之力」啊……嘛，虽然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就是了。”
“只能说天华市给了你适合生活的环境，但要在这里寻找出完全压制你那股力量的方法，恐怕做不到。”
不仅如此，接二连三的事件也使得覃越不得不使用他的力量，虽然「毁灭之力」的不稳定得到一定改善，但仍和他最初的目标背道而驰。
“正因如此，天华市才对你发出邀请，“能合理运用这股力量的话，算不算另一种压制呢”——那个女人是这么说的。”
覃越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来，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发生太多变化。
“走吧，我们回家。”
“嗯。”扬轻轻点头。
这个问题，或许从一开始就不需要问出，毕竟相处了好几年，扬清楚地明白，覃越是个怎样的人。
但这只是给了他一个选择，虽然他无论怎样选择，都不会改变未来的走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