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笙关了火。将药倒进了碗里，放在一旁后等它放凉。她沉默不发，在乔之意又问了一遍的时候，乔笙才回答到。“二哥。”

“笙儿永远忘不掉，是如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指被割掉的。”

“笙儿也永远忘不掉，是谁将我的安安丢进孤儿院的。”

“坐牢那是我活该，是我爱上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可我的女儿做错了什么，陆廷渊连我的女儿都没放过。”

“二哥，我真的忘不掉过去的种种。伤疤虽然会痊愈，可是疤痕永远都在，就像这里。”

乔笙挽起衣服，腰间是一道伤口，即便已经过去很久，即便伤疤已经退掉重新长出了新肉，那里还是有一道小小的印记。当时的痛或许会忘，可记忆，抹不去了。“二哥，我好几次都差点死了。”

乔笙面色平静，可说话时眼眸里满是深不见底的伤痛。“或许你忘了，但是二哥，笙儿永远无法忘记这些。”

乔笙垂眸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在二哥唤了一声笙儿的时候，她抬起头，眼睛里再无泪，取而代之的是灰暗的神色。乔之意心脏一紧。他知道陆廷渊是个混蛋，也知道他现在是全心全意的想要弥补，为了安安有个完整的家，为了他妹妹不那么孤单，他真的有了让乔笙原谅陆廷渊的想法。可现在，他的妹妹眼睛里都没有光亮了。那黯然失色的双瞳，仿佛一眼就能乔笙曾经受遭遇的痛苦与绝望。乔之意紧紧握着乔笙的手，“妹妹，是二哥不好，二哥以后不提这些了。”

“二哥端药给安安，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晚点二哥送你去公司。”

乔笙嗯了一声，在乔之意端着药要出厨房的时候，她走了过去，小心的拉住了乔之意的衣角。“笙儿，怎么了？”

“二哥。”

乔笙的手抓的紧紧的，乔之意回头的时候，她小声的问，“二哥，你会离开笙儿吗？”

“你会不会，也不要我……”就像沈聿那样。就像周泽那样。就像曾经的陆廷渊一样。就像那个时候，她的‘父母一样’，说不要她这个女儿就不要了，她被乔家踢了出来，如果不是二哥守护，如果不是找到了安安，她这一生，就要一个人了。她一直被抛弃，已经不想要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乔笙唯一想要留住的，就只剩下二哥和安安了，封寂自然也算，但乔笙知道，她留不住封寂。就像现在她让封寂住出去了一样，他和陆廷渊是形同兄弟一样的，乔笙没办法让封寂在自己的身边。像小时候那样，乔之意轻轻捏了捏乔笙的脸，“我是乔笙的二哥，我是她的亲哥哥，哥哥和妹妹怎么可能会分开呢？这世上，哥哥就是要保护妹妹的，会永远永远在妹妹的身边。”

“傻妹妹，以后不许问这种傻问题。”

“去吃点二哥为你切好的水果，休息一会儿，然后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哥哥送你去公司。”

乔笙点点头，“好。”

目送着二哥离开，乔笙准备着其他的点心和水果，她中午赶不回来，二哥一般会带着安安去乔氏集团找她。今天下了雪，她不想让安安出门，所以提前准备着安安午饭后吃的点心，还有她最爱的布丁与草莓，以及二哥最爱的释迦果和她做的糖醋小排。时间还早一些，乔笙准备起来，等到一切安排妥当了，乔笙回了房间。收拾好了去公司所需的文件，收拾着她去公司要用的东西后，乔笙去了衣帽间，找了一件浅粉色的毛衣，外面是件白色的牛角扣大衣，脚下是双白色毛茸茸的长靴，头发简单的梳了下来，乔笙搭配了一顶白色的针织帽。乔笙从前不爱穿浅色，如今她的衣帽间里，大多都是浅色的，忽然想起陆廷渊的那一打扮。他除了西装是深色的外，都是浅色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陆廷渊那么爱穿深色了。乔笙忽然失笑。他们都因为彼此改变，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离开衣帽间，乔笙提着自己的包出了房间，二哥已经准备好，抱着安安准备和她一起走。窗外的雪越来越大，乔笙走过去伸出了手，将安安接了过来抱在怀里。在安安的心里，虽然看不到妈妈，可妈妈身上香香的，还那么温暖，她闻得到。感觉到了被妈妈抱着，安安往乔笙怀里黏着，“妈妈，药药一点也不苦，安安都喝光啦，安安会很快就看到，对不对呀。”

“是啊。”

乔笙贴着安安的脸颊，“妈妈的宝宝，一定很快就会恢复光明的。”

“是爸爸送来的药吗？安安知道，爸爸无所不能，爸爸很厉害。”

小家伙的语气里充满着期待和喜悦，乔笙只感觉自己的心沉了沉，沉默了很久后，安安轻声的喊着妈妈。“妈妈在。”

乔笙回神，大人的情感纠缠，她不希望影响到安安，所以安安这么问，乔笙便应着，“是，是爸爸送来的。”

毕竟不管她和陆廷渊如何，他永远都是安安的爸爸，他现在很爱安安，安安有权利得到陆廷渊的父爱。“妈妈。”

安安的小奶音传来，软软糯糯的问妈妈，“爸爸还是爱我的，对不对，妈妈。”

乔笙无言，却为了安安，还是嗯了一声。乔之意察觉到了乔笙的情绪变化，急忙转移着话题，走过去从乔笙怀里接过了乔安，“舅舅抱着我们的安安宝贝，我们一起陪妈妈去公司。”

“好。”

“安安最喜欢陪着妈妈啦！”

“舅舅，爸爸也会在公司吗？安安好像很久没有看到爸爸了。”

“其实安安已经不怪爸爸了……”“安安。”

乔笙轻声打断，看向二哥，又看向安安，“安安，下雪了，雪很大，安安吃过药不可以受凉，所以和舅舅一起在家等妈妈回来好吗？”

“等妈妈下班回来，给安安买最爱吃的巧克力蛋糕。”

乔笙的手捏紧了包，拿了车钥匙，在安安想要撒娇跟她一起走的时候，乔笙离开了家。等电梯的时候乔笙给乔之意发了消息，一来下雪，她怕安安冻着，二来，安安吵着要见陆廷渊，那该怎么办。她是不会让陆廷渊去乔氏集团的，她不想见到他。出了楼门，乔笙以为陆廷渊已经走了。可迎面，他就站在风雪中，倔强固执的等着自己。这真的很符合陆廷渊的性格，从前的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乔笙经过陆廷渊，不管他如何叫自己，她都没有回头。她急着去公司，没有时间与陆廷渊浪费。开了车要出小区，陆廷渊就跟在后面。她开着车，陆廷渊就跑在后面追着。好像能听到陆廷渊的低吼，他在喊，“笙笙，你至少给我一个解释的时间！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乔笙咬咬牙，踩着油门扬长离去，后视镜里陆廷渊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他倒在雪地里。有血渲染积雪，像冬季盛开的红梅，只绽放一个冬天的红梅，在春天的时候，会缓缓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