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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神桑往生、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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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她款款而来,俏丽面纱上坠着细小晃动的金铃,一片水蓝薄纱堪堪拢住女子玲珑有致的曲线。埃布图拉斯打量了来人着装一眼——粉胸半掩,香肩外露,亭亭站立在彻骨的寒冷中,犹然占尽春情,便似笑非笑地道:“我好像……打搅了你的好事。”

神秘女子抚了抚肩膀,“无碍。你的时间也快到了,总得把药给你送来。”说着,她手心翻转,递给埃布图拉斯一瓶药。

埃布图拉斯打开,倒在掌心中,一颗青绿色的药丸散发着芳香,她凑近鼻子闻了闻,而后再倒出一颗,慢条斯理地送入口中。

“好了,”女子笑了笑,声线妩媚又柔和,“说说吧,你那边的情况。”

埃布图拉斯炼化胸中翻涌的生机,方缓缓开口道:“一切大致顺利。只是,不久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变数。我已然将她抹除。但意料之外,我代替她,成为了她,有可能成就新的变数。”

“新的变数?”女子眉目冷冽,周身的桃花香气也似为一凝,“你是说你把那人杀了?杀了便杀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修的不是玄门道法,你莫与我讲天机、打哑谜,我可听不懂呐……”

“直白地来说,那变数与我,倶为‘此时世间’不该出现的东西。尽管我抹杀了她的存在,代替她,成为了她。但她对‘此时世间’可能产生的影响,遂由我代替执行。矛盾之处在于,我仍然不是她,我保有独立的思想,有‘原先的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埃布图拉斯转头看她,好看的长眉拧在一处,“我怕,不服从命运的走向,就会开创另一个未知的将来。身在局中,我再也无法测算有关的人与事。你明白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女子冷声道:“就算少了你的神通又如何?少了些便利罢了。从今以后,我们行事更为小心便是。……至于你口中的那个变数,那是何人?”

埃布图拉斯慢道:“一个在世间无牵无挂,亦无人牵挂的人。前些时候,我下了‘旋灭散’,已叫她灰飞烟灭,再无痕迹。”

那女子听了,心中不由冷然。少顷,她抚掌大笑,“你手段之凌厉狠毒,比起我来,不遑多让。”复而,送出悠悠一声长叹,“你可知,我们一步步地,再无回头之路了。”

埃布图拉斯眉间一动,看向那女子。

女子轻轻笑了声,似乎在嘲笑自己的多愁善感。她声音柔和如三月最绵软的风,“近来,可能腾不出什么时间来见你了。药已备足了三月有余。你省着点用。”女子眼神闪动,眸中渐而透出狠戾,“那人自以为拿住我的把柄,用琼华岛来威胁我,迟早,我要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她顿了顿,转而牵住埃布图拉斯的衣袖,摇了摇,亲密的像是只与闺中密友撒娇一样,“……你帮我想想,接下来,我要怎么办好?”

“我知道,你心中杀意不减。但要刺杀她,还是过于贸然,不一定能一击即中,反会招致恶果。不若便行那借刀杀人之计。她要乱,我们就好好助她,各取所需。待无用之时,引至岸上,围杀之。”说着,埃布图拉斯凑近女子耳畔,附耳低语,“好战者的复生,会让我们省却许多力气,我们于浑水之中再投上几颗石子,便可了……”

女子眼眉弯弯,不知听到什么,轻哼了一声。语毕,埃布图拉斯退后几步,观眼前人面相,有意提点道:“我只担心你,你玩弄感情,最终恐会被感情玩弄。”

“你这人,又用读心术!这样耗费巫力,就算有药,又能撑得几时?”女子不以为意,“你呀,先担心自己吧。多年来,你见过我对其他人心软半分吗?”

埃布图拉斯摇头。她有句话藏于心中,不曾言道。人的性格很早便已形成,后天只不过适当完善,随着时间,人类学会以种种手段与面目装饰自我、压抑自我。善良是她的天性,做下恶事,牺牲是为必然。时间未到罢了。

那女子抚了抚面纱,习惯性地把脸颊旁散落的发丝别至耳后。“何为首要,何为次要,我分得清楚。……我也愿意牺牲自己,只要那东西对我而言是最为重要的,为了它,哪怕最后落得千刀万剐、万劫不复的下场……”泪水盈睫,幽深蒙昧的光线里,那些软弱的象征星星点点地出现,又极快地消逝掩去。她侧首看向埃布图拉斯,调皮地歪了歪头,笑盈盈地,“你有些变了……”

对方表情的变幻悉数落入她的眼中,埃布图拉斯笑意温柔,“你大可放心。你我各取所需,在目的达到之前,你我合作无间。”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只须遵守你的承诺,我自会信守我的誓言。”

那女子的眼神凝在她脸上,倏尔不置可否地一笑,“保重啦。”她转身离开,无甚波动的眉眼方现出几分疑惑猜疑。伙伴的眼神不复冷静死寂,充斥微妙的喜怒、温柔,埃布图拉斯学会了担心,变得越发像个凡人。她从这微小的端倪里觉察出一丝不妙。但愿只是她疑心过重。这样的变化乃适应环境的必须,应该为彼此接纳允许的……她昂了昂螓首,走过长长甬道,半透明的身影逐渐消逝于明光中……

埃布图拉斯半点不知她同伴心中所想,她如今……很难费心费力地去解读他人的心声,非不能,而是不愿。卸下周身的防备,埃布图拉斯折身朝玉棺椁走去,绕过黄玉棺椁,于羊脂白玉棺前站定。她半弓着身,颤手抚摸上面覆盖着的厚重的冰,而后,用上几分力道,冰层应声碎裂。

外棺棺盖松动,埃布图拉斯举重若轻地滑动棺盖,尘烟升腾,内棺为红木彩漆的人形棺。逝者为玉片包裹,那鱼鳞一般分布的玉片由金丝串成,郑重地将身量尚小的尸体从头到脚地裹藏其中。挑断金丝,剥离玉衣,一圈圈的丝帛等量齐宽,花纹细腻生动,鸟兽虫鱼、奇花异卉、祥云流风,包罗万象,鲜活得像要跳出来——它们一圈圈、一层层,将亡者裹成蚕蛹似的形状。

埃布图拉斯运气指尖,灵力化作尖刃从头划开丝帛,棺木主人方显出真容。

光阴流转,死者的面容犹如生前。少女容颜青白,全无血色,小巧的嘴形,黑红的唇色,眼睫纤长而浓密,灵动的大眼睛牢牢闭着,深陷的眼窝、眼圈下的青黑,昭示她生前承受了极大的病痛苦楚。纷乱披散的头发,在人死后,依然长了一段时间,现已长至脚踝,枯黄干裂。十指指甲,长如鹰喙,有不少已经脱落,掉在紧身窄袖的苎麻素衣上。

埃布图拉斯细细打量,半点不觉害怕。她喁喁细语:“小艾叶,你香梦沉酣,宁愿久候梦中见我,也不愿醒来面对我。姊姊来看你了……知晓吗?”死者颔下鼓囊,口含玉石,抚摸亡者稚嫩的脸庞,埃布图拉斯眼中满含爱怜,“玉石养人,久含终归不好受。”视线往下扫去,死者腹部两手交叠,枯瘦的手指紧紧握住变形的干草,那干草一遇空气就化作黑灰,飘散了,莹莹絮絮的。

久违的泪水突袭了埃布图拉斯干涩刺痛的眼眶,她的眼睛变成腐烂的黑色,血红夹黄的脓水从中涌出。埃布图拉斯低头,胸腔起伏,啜泣之声惨不忍闻。她闭上双眼,单手捂住片刻,睁开时复现清明美眸。“等你醒来,艾叶……”埃布图拉斯一字一字地,含笑说道:“姊姊同你一道寻求长生。”

火光凝滞须臾,埃布图拉斯弹指一挥,时光飞快回溯。埃布图拉斯眼望着棺椁,身体不断往后退去,铁链上下滑动,冰棺向深海笔直沉入!……她倒退至门口,损坏的石壁恢复如初,上头厚积淤泥,垂挂水草与苔藓,洞口蛛网遍布,火焰次第熄灭。

埃布图拉斯的后背紧贴石壁,她不断地喘气,良久,呕出一口鲜血。不在意地抬起手,轻轻拭去,孤影一片,凝望着洞外晶亮的水帘,不知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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