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涯哥儿看着也忒精神了,要不要进来坐坐。”上了水镇,路过雀园春,一位姐儿伸了香帕在昌涯鼻头跟前晃了晃。
昌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憋红了脸,飞也似地拽着岑肖渌跑了,直跑出雀园春檐角都看不见了才停了下来。
“你脸红了。”岑肖渌直白地点了出来。
昌涯拿两手拍了拍脸蛋,装作不在意地说:“风吹的。”说完,他就偷偷乐了,看来这狗尾巴草还确有奇效,他今日肯定俊了不少,连杏儿姐姐都对他挥香帕了。
“刚刚那是什么地方?”岑肖渌对昌涯的说辞不置可否,“那位漂亮姐姐又是谁?”
“那是雀园春。”昌涯脚步不停,脱口而出。
“雀园春是什么地方?”岑肖渌哪能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之前可在那地儿待过不少时日,只觉着昌涯这样挺好玩的,有意逗弄逗弄罢了。
“是……是……”昌涯只恨岑肖渌这榆木呆瓜,这不一眼就能看出来嘛,还偏要他解释,这叫他怎么说得出口,要是被爷爷知道自己教了岑肖渌这些,怕是又少不了一顿抽,他现在身上还没好利索呢,可不能再雪上加霜了。
岑肖渌看昌涯结巴了,继续逗弄:“看着很热闹的样子,下次你能带我去逛逛吗?我想尽快熟悉这里。”
“不行。”昌涯听到这急了,停步拦在了岑肖渌面前,指着他的鼻子斩钉截铁道:“这不是我们去的地方,你要熟悉这里,我……我带你去别处玩。”说完,还补了句,“那里没什么好玩的,无聊的要命。”
“是吗?”岑肖渌装出不解,“我看那位姐姐叫你涯哥儿,你们很熟识?”
“嗯……”昌涯嗫嚅着,“算是吧!”杏儿姐姐那么好看,谁不想和她熟识,“水镇上的人几乎都认得我。”
见岑肖渌没再问了,昌涯暗自松了口气。
很快,他们来到了吴历时的工作处。这是吴历时和其他一些捕鼠人共同租赁的一间屋,在街巷末,只余这一家孤零零地立着,想来谁家的铺面也不想和经营鼠营生的人挨着。
屋内有一个大汉在修鼠笼子,见两人来到这里,起身迎了过来。
“两位小哥有什么事吗?可是有活?”
“我爷爷是唤灵医师,我们过来问些事情。”昌涯自报了家门。
“哦。”一说唤灵医师大汉就了解了,“两位小哥先坐,是问何人是由?我知道的尽可告诉你们。”
“何人恕我们不方便透露。”
大汉露出了然的表情,表示理解。
“你们这营生可还顺当?”昌涯似闲聊天样起了话头。
“挺顺当的。”大汉知无不言,“我是后加进来的,也是经人介绍,我们这儿就吴哥接的活计最多,我刚来时也没什么门路,全赖吴哥手上分点活给我做,这不现在也能渐渐上手了。”
“吴哥可是捕鼠人吴历时?”岑肖渌出声问道。
“正是。”大汉应声,“小哥也曾听过?”
“有所耳闻。”
“吴哥的名头可是响当当的,我当初闷青一个,入了这行,多少也还是受了吴哥的影响,想着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过来这边也能从吴哥手底下学些东西,手上有货,至少能挣口饭吃。”大汉道。
“你们这可是捕鼠人吴历时的手艺最好?”岑肖渌顺势问道。
“那当然了,吴哥可做不少年了。”大汉肯定道。
“那请他帮忙捕鼠的人家肯定很多,毕竟手艺最好嘛。”昌涯接道。
“可不是么,吴哥时常忙不过来的话就会把他的活分些给我们,我们也能额外赚些钱。”
“捕鼠人吴历时人很好啊,一般人有钱挣可断不会把活计往外推。”昌涯赞叹道,“对了,他托付给你们的活计不难吧?”
大汉答道:“吴哥自己有考量,他分给我们的活以我们的能力都能干的好。”
“如此挺好。”岑肖渌巡视了圈屋内,问道,“这屋子可是租的。”
大汉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是租的没错,大家一起凑的钱,兄弟们照顾我,说我来的年头少,没挣着什么钱,便没让我出,大家都按着情分给,数吴哥出的钱最多。”
昌涯和岑肖渌对视了一眼,该了解的都了解的差不多了,他们又和大汉接着寒暄了几句便起身离开了。
“你怎么看?”路上,岑肖渌问昌涯。
“看什么啊,费脑子的事就交给爷爷。”昌涯两手一撂,掀开衣摆便坐进了一家面店里,“我看我现在饿了。”
“小二,两碗肉丝面。”
“不不不,三碗,四碗,就四碗吧!”
“好嘞!”小二大声应着。
岑肖渌在对面坐了下来,扯了下昌涯的袖子,小声说道:“我吃不了两碗,别浪费。”
昌涯:“正好啊,我吃三碗,你吃一碗。”说完还揉了揉肚子,“折腾到现在,可把小爷饿狠了,干完三碗肉丝面小爷我又是一条好汉。”
岑肖渌的表情肉眼可见地龟裂了,好在他自我调控能力较强,不至于失了体统,讪讪地松了手,若无其事道:“一碗便可。”终是他自作多情了。
事实证明昌涯小爷高估了他五脏庙的战斗力,两碗见底后他的战力也见底了。
岑肖渌幽幽的在他对面放下了筷子,轻飘飘地说了四个字:“我吃好了。”
昌涯忍住了想让岑肖渌帮他消灭最后一碗的念头,他还真丢不起这个人,豪言壮语放出去容易,收回去难。
“你没事吧?”
最后昌涯差点没躺着回去,为了他天可怜见的尊严,他硬是腆着肚子一步一坑地迈了回去,岑肖渌在后面跟着简直是哭笑不得。
回了钩月,昌涯强撑着和岑肖渌一起向爷爷汇报了此行所得后便马不停蹄地回了房,直到晚上岑肖渌过来喊他吃饭他都推拒了。
饭桌上昌甫敛还奇怪来着,问岑肖渌怎么回事,岑肖渌如实说了。
“食多了。”
晚上,等昌涯睡熟后,岑肖渌照旧轻手轻脚去了他的屋子。褪去昌涯外衣,岑肖渌仔仔细细给他身上的淤痕未褪处都推了一遍药酒。
许是外衣敞着受了凉,昌涯打了个抖,梦呓了几声,岑肖渌不敢再耽搁,怕他醒过来,快速帮他拢好衣服盖上被子后便离开了。
第二天早起,昌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全身都舒爽地紧,自觉早睡早起身体好,谈神医的方子也是有奇效,自己随意抹抹便也大好了。
吴历时的询因不算难处理,隔天昌甫敛综合面诊和昌涯他们带回来的信息拟出了一封议笺,他唤来昌涯,叮嘱道:“议笺已拟好,告知吴历时不用再上门了,议笺所书皆为参考,让他斟酌后行。”
“知道了,爷爷。”昌涯接过议笺,仔细揣好了。
“我跟你一起去吧。”临出门前,岑肖渌赶了过来。
“嗯。”昌涯留了个后脑勺给他,先一步走了。
岑肖渌也不恼,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昌涯,师父在议笺里写了什么。”
“给。”昌涯把议笺拿了出来,递给了岑肖渌,“你想看便看吧。”
“可以看吗?”岑肖渌问道。
“当然可以,这不是秘密。”昌涯肯定答道。议笺是给求取其的询灵者所书的,除了询灵者外,能随意看这份议笺的便只能是唤灵医师极其门下之人了。
岑肖渌接过议笺,展开了,认真看完上面的内容后,岑肖渌把议笺重新卷好,递回给了昌涯。
“师父给吴历时提出了一个可行的办法能让他继续以这份营生维持生计而又不至于受鼠所制。”
“嗯。”昌涯点了下头,“议笺便是打开询灵者心里那个结的钥匙,医人者有药到病除一说,但医心者不敢妄言,这个结是否可以结,还要看询灵者自己的选择。”
岑肖渌:“你说吴历时会按议笺上说的去做吗?”
昌涯:“肯定会的,吴历时干了这么多年,钱财积累是有的,盘下那间店面,当个联络人,指派能力适配的兄弟接相应的活计,顺带收收徒,闲下来捣鼓捣鼓如何改进捕鼠器具使之更方便,没准这行当还能被他做大,渐渐当个甩手掌柜,也不用直面鼠了,多好。”
岑肖渌:“说的也是。”
议笺送到了庄柳村吴历时手中,吴历时也很大气,多给了些钱,昌涯念着若他日后经营店面还需要一笔不小的数目,能省则省,把多出来的钱又给偷偷塞回去了。
办完了一件事,昌涯心里高兴,趁着天色还早,拉着岑肖渌上水镇玩乐去了。
“师父说送完议笺后即刻回去的。”岑肖渌不赞同。
“那师父有让你跟我一起送议笺吗?”昌涯斜睨着他,双手叉腰反问道。
“没有。”岑肖渌气势一下弱了下去。
“那就得了。”昌涯一锤定音,“你之前不还说想熟识熟识这里吗?过了今天我可就不带你了。”
岑肖渌无话可说,罢了,他也确实想尽快熟识这里。
“可是去雀园春?”
昌涯转头捂住了他的嘴,“嘘”了声:“别瞎说。”
岑肖渌闷闷地笑了。
昌涯装模作样地摸了把发带,装作不经意地说:“你说的那狗尾巴草发带还挺好使,下次教教我。”
有了狗尾巴草加持,杏儿姐姐肯定会再找我搭话的。昌涯如是在心里甜滋滋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