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一小孩坐在餐桌前津津有味地品尝着秦宣的手艺。这鸡蛋青菜方便面的搭配虽然称不上是精品，可有的吃对于他们来说就已经是大餐了，而且味道也不差，一荤（方便面里配的牛肉丁）两素的还挺健康。

沈逸边吃边问：“秦宣你这做饭技术从哪儿学的？味道不赖！”

秦宣这时才开始动筷：“不学点生存技巧，以后怎么混？”

“你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在家吗？”

“……”秦宣不答，反而看着淑婉吃得有滋有味，想着，自己那么大的时候又有多少次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家的呢？

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的感觉。身边忽然多了个人，很不适应。

半响，秦宣忽然对她问道：“淑婉，你爸妈去出差了吗？”

淑婉抬眸，嗯了声：“爸爸妈妈一起出差了，家里没人照顾我，沈叔叔大概是见我可怜吧，才带着我来这里。”

秦宣看着她的眼神又深了几度：“你沈叔叔不是见你可怜才带你回来的，是因为……”她顿了顿，“你是他的外甥女，也是你爸妈的掌上明珠，既然你爸妈放心把你托付给他，那么沈叔叔自然要好好照顾你。再怎么说，你们也是有血缘关系的，并不是非亲非故，都是各自的亲人，是不是？”

淑婉又垂下眸子，嗯了声，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宣见此，揉揉她的脑袋，轻笑道：“别胡思乱想了。”

沈逸在旁一言不发地看着秦宣，心里有一种预感令他担忧起来。就算他平稳地呼吸着，心脏也是扑通扑通的直跳。我到底在怕什么呢？秦宣就在我面前，我究竟在害怕什么呢？

完食后，秦宣正准备着去洗碗，怎知沈逸忽然跳出来说：“大厨您幸苦了，接下来的工作让我来吧！”

秦宣眯了眯眼：“无事献殷勤？”

沈逸笑笑：“怎么会呢？我这么乐于助人，善良又可爱的男人世间难找咯！”

“噗呲，自恋。”秦宣任着沈逸把脏碗拿走，随后望着他在厨房乱搞一通。同时间，他心想：沈逸啊沈逸，你这样……怎么能让我狠心松手呢？

过了一阵子，沈逸从厨房里出来，听见秦宣说要走了，他猛地一顿着急，并且极力挽留，可秦宣已经决定了要回家，沈逸没办法，刚想割心放他走。这时，楚芳兰又正巧打来了。沈逸一接起电话，还不等楚芳兰开口，他就对她诉苦，泪如雨下，栩栩如生，委屈得仿佛他才是要走的人。

楚芳兰在电话的另一头听得一头雾水，随即一字打断，并让他把电话递到秦宣手上。

楚芳兰：“小宣啊，是不是沈逸那臭小子惹你不高兴了，你才要走啊？哎呀，那小子性格是暴躁了点儿，其实他心地也是很善良的。小宣啊，你就当给阿姨个面子，不走好不好？我怕沈逸一个人在家照顾淑婉，他俩肯定会打起来的。”

秦宣：您刚才还说他心地善良呢……

“楚阿姨，可我真的是有要事在身，是真的要走了。我相信沈逸，他一定能照顾好淑婉的，您就不用操心了。”

楚芳兰刚想再说点什么，却只听耳边传来一阵嘟嘟声。她愣了愣，随后小声嘟囔道：“这孩子，手机被沈逸抢了？”

另一边，沙发上。

“嗯……哈哼！”秦宣的嘴被一只狗叼着，狠狠地亲吻着，一丝空气也不给他留。“嘶——”嘴唇被咬破了，他猛地推开沈逸。“你发什么疯？！”

沈逸垂下眸子：“不走行不行？”

秦宣看着他没出声。

沈逸的声音更冷了：“回答我。”

秦宣：“你……放开我。”

沈逸皱眉，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

没多久。

“好，你就走吧，我不强留了。”沈逸语气冷淡，眉眼间却充斥着不甘心的神情。说着，他从秦宣身上下来。秦宣起身拿好自己的东西，打开大门前，他回头望了沈逸一眼，他不知道沈逸这次又在闹什么变扭，电话还没挂就莫名其妙过来抱住他，手也不安分，不仅态度突然冷漠得令人发指，行为亦是，亲得好像狼啃一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换的气，此刻他的唇还有点发肿。这些行为令他只想快些离开沈逸的视觉范围之内，接下来一个月都不想再见着他那张臭脸了。

可他心里也清楚他们两个的相似之处：用不了几个星期，甚至是几天，他就会心软后悔，原谅他了。所以这次，或许痛苦会更漫长吧？

如丝如烟的春雨悄然无声地飘落下，烟雨之中踏出门外的脚步声仿佛暗示着他们的未来。

春季已至，过去的事物将留存于飞快的时光。

——

下午五点多，秦宣下了车。经过雀喧鸠聚的市集，肮脏无比的小巷，古老以及无时无刻都飘散着烟味儿的走廊，这里的环境简直恶劣到了极致，每一个步伐都是如此的艰难，每一次不可或缺的呼吸都令他抗拒，这种感觉一次比一次强烈。

他轻轻敲门，门内传来秦凤的声音：“谁？”

秦宣答道：“您侄子。”

秦凤扭动门锁，打开门让秦宣进来。他踩着鞋跟脱下鞋，随后对秦凤说：“姑姑，今年过年，我们回家过吧。”

秦凤怔了怔：“你知道我……”

“不是您一个人，我陪您过。”秦宣又说。

秦凤依旧没有松口：“那间房子已经没人住很久了，里面全是灰尘，对人体不好，我答应哥要照顾好你的。”

“难道您就想一直住在这破地方吗？”秦宣黑了脸。气氛愈发凝重，秦凤握住门把的手也是愈发用力，强装镇定，“我在这儿住惯了……过去那边儿，可能会水土不服吧。”她强颜欢笑道。

“我已经和房主说了，下个月一到期就收拾东西走人。”说罢，秦宣直径朝他的房间走去。

秦凤咬牙切齿，忽然厉声道：“你明明知道老娘不愿意回去，还非要碰老娘底线！”秦宣停在房门前，淡道：“姑姑，现在放不下的是你。既然这里不属于我们，那么我们迟早要回去的。”

——“嘭！”

秦凤望着白刷刷的房门红了眼。她跌坐在沙发上，自言自语道：“哥，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

旧楼的隔音效果效果甚微，仿佛只是砌了空气墙似的，秦凤说了什么，秦宣也听得七七八八。

他心里清楚秦凤对他父母的愧疚，知道她的难处，也明白那场车祸后带给他们的影响是有多么大，可这是不可挽回的，他必须面对，必须越过那道坎儿。既然下了这个决心，那么就必要舍弃一些累赘。你舍弃的每一样东西，都将是你迈向高处的垫脚石。

他舔了舔嘴唇上已经结痂却裂开了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