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壶酒：《蓄意》

文/桑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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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机算尽、蓄意筹谋，只为能述说我对你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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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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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京的九月，秋高气爽。

脱离了炎炎夏日的闷热，又还没有沾到寒冷冬意的前序。

怎么说呢。

是那种只要走在路上，让人连心情都会跟着变好的天气。

因这风和日丽的天气，路绪昨天白天忽然起了兴致，一个人跑去森林公园放风筝。等她回到家拾起工作，一改设计稿就改上头了，直到凌晨时分才睡下。

第二天自然就睡过头了，到工作室已经将近要十点半。

助理莫媛一大早给她打了好多电话，见她总算出现，急急忙忙地朝她迎上来：“绪姐，你可算是来了。”

“怎么了？”她看了眼手表，“今天预约的客户不是要下午四点才来么？”

“就是那位宋小姐。”莫媛叹了口气，“她今天早晨八点打来电话，说她下午临时有事，要把和你的会面改到早上。”

“我跟她说了，你的时间很难约，要改都是要提前两周左右，不接受临时更改的。但我九点到了工作室，发现她人就等在门口。”

路绪听完这段话，站定在前台边，朝里头虚掩着的会议室看了一眼：“她现在在里面？”

“嗯……她说她无论如何今天都要见你一面。”莫媛顿了顿，神色似是有些娇羞，“而且，她先生今儿个也陪着一块儿来了。”

一看莫媛这神情，路绪挑了下眉：“怎么，这宋小姐的先生长得很帅？”

莫媛吐了吐舌头。

路绪翻了个白眼，拍拍莫媛的脑袋：“所以你不是拦不住，是看到帅哥根本就不想拦。”

路绪年纪轻轻，却在婚纱设计界颇有名望，由她所设计的婚纱向来重金难求。而且，更令大家津津乐道的是她比较乖张又捉摸不透的性格，她完全是个看心情做事的人。

打个比方，有时候客户开出天价酬劳，来来回回地求着她供着她，她都不一定愿意赏光接活；甚至有时候在会谈的时候，对方不知道哪句话触到了她的逆鳞，她也能当场翻脸拒绝这门生意。

当然，业界对家抓着她的性格大肆在背后黑她，说她也太蹬鼻子上脸了。做生意的人都知道客户就是上帝，她也不能仗着自己受欢迎就这么不把客户当回事儿啊！

但黑料满天飞也好、被她气到的客户各种投诉她也好，她工作室的门槛依然还是被踏破无数次。

所以像宋小姐这样不请自来的自然也不算是稀奇事，往常她要是忙起来就会让莫媛直接请对方原路返回了。

可能是因为今天天气还不错，路绪跟莫媛在前台边上对视了几秒，没好气地耸了耸肩：“算了，你都给迎进来了，我倒要看看她先生长得是有多好看。”

莫媛陪着她走进办公室，看着她放下包、脱下外套，准备去会议室会客，然后毕恭毕敬地将这位宋小姐之前第一回电话会谈时提出的婚纱设计要求递给她。

路绪接过文件夹，快速地扫了几眼，轻轻合上。

而后她拿过莫媛准备好的咖啡，朝会议室走去。

在推开会议室的这扇门前，她的心情其实还算是平静。

可当她进到会议室，看到在沙发上坐着的宋小姐以及她身边那个莫媛口中的大帅哥先生时，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路绪的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那个身着纯白色衬衣和黑色外搭的英俊男人身上，有一瞬间甚至怀疑过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莫媛手里捧着一个水壶，正想进去给两位客人加点水，结果就发现她家老板一动不动地杵在门口不进屋。

“绪姐？”莫媛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这一声，没把她的魂唤回来，倒是先把沙发上那两位的注意力给唤过来了。

沙发上坐着的宋沁见到路绪，笑眯眯地开了口：“诶？是路小姐吗？”

路绪没应声。

她的目光依然落在宋沁身边的男人身上。

那男人确实模样生得极好，剑眉星目、面冠如玉，加上他身上淡然温雅的气质，真有那种绝代风华的公子哥的味道。

她这儿来来往往的名流富贵众多，美人帅哥自然不在少数，但放在这些人里头，他也算是极其出挑的。

也难怪莫媛刚刚在前台，提起宋沁这位先生时，一阵按捺不住的激动。

男人抬起眼眸对上路绪的目光，眸子轻轻地动了动。他原本有些慵懒地半倚靠在沙发上，这会儿见了她，只是换了条手臂搁着沙发靠背，依然稳坐得纹丝不动。

四目相对，路绪的心里一阵说不出口的五味繁杂。

她今天出门的时候应该去烧柱香的。

要不然估计就不会碰上这种糟心事儿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心中强烈翻涌着的情绪竭力压下去，走到沙发边坐下。

全程一言未发，也没有半点好脸色。

莫媛见苗头似乎不太对，这时赶紧走过来给宋沁他们添水，帮着打圆场：“宋小姐，咱们绪姐昨儿个忙到太晚了，有些没睡醒。”

“理解理解。”宋沁倒是个没脾气的，“抱歉啊路小姐，我知道你很忙，不但擅自要求改时间、这会儿还不请自来，实在是叨扰你了，我在这给你赔不是。”

路绪动了动唇：“没事。”

“我叫宋沁，上周二下午和你通过电话。”宋沁这时又转向了身边的男人，神情看上去很是娇羞，“歆奕，这位就是时下最有名的婚纱设计师路绪小姐，她设计的婚纱可是所有女孩的梦想。”

听到那个名字，路绪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颤动了下。

歆奕脸上带笑，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过了两秒，他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你好，路小姐，百闻不如一见。”

那语气里，带着一丝只有她才能听懂的悠悠之意。

好一个百闻不如一见。

路绪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嘴角慢慢勾起了一抹冷笑。

“我之前看杂志和专访就知道路小姐是个大美人儿，没想到真人比照片和视频更好看呢。”宋沁似乎是个嘴甜的主，毫不余力地一阵猛夸她，“能排到号约上档期，真是做梦都能笑醒，我身边的朋友可都羡慕死我了。”

路绪这时敛了下眼眸，没什么表情地翻开了手里的文件夹：“进正题吧，你既然今天一定要来见我，应该是对婚纱的期望有所变化了。”

宋沁微微一笑：“跟明白人说话就是爽利。”

“你希望哪里有所改变？”

她低垂着眼眸去看手里的资料，似乎根本不想跟沙发上并肩坐着的那双男女有任何眼神上的交集。

但她不看，不代表她听不见。

“奕哥。”就听宋沁用嗲嗲的声音缠着歆奕说，“我原本想说将婚纱做成鱼尾廓形的，现在又有些想做一字肩的了，你觉得怎么样？”

歆奕语气温和：“为什么忽然想做一字肩的？”

“哎呀。”宋沁娇嗔道，“一字肩的性感一些嘛！不是都说女孩子穿婚纱那天是一辈子最好看的一天吗？我想在那天性感惊艳一次。”

歆奕一开始没答，就听宋沁又追着问：“奕哥，你说呢？你喜欢我穿什么样的？”

路绪目光落在文件夹里她之前随手画的那张婚纱草图上，却根本看不进那张图。

虽然她不想那么想，但她好像也在屏息等待着他的回答。

就听下一秒，歆奕那把磁性的嗓音响起在耳边：“你喜欢什么样的，就做什么样的。”

听到这句话，路绪的心猛地一颤。

一瞬间，她竟感到有些恍然隔世。

十年前，她刚上大学那会儿，就已经开始学做婚纱设计了。学院举办比赛，她几乎回回都拿第一名，当真毫无悬念。

她记得有天上台领奖的时候，主持人和她开玩笑，问她今后自己结婚，想设计什么样的婚纱穿。

这问题来得突然，她此前还真的从未想过。

主持人见她犹豫停顿，灵机一动，直接把矛头转向了台下，企图搞事情：“那让我来问问路绪同学的男朋友，看看他有什么样的见解吧。”

同学们自她上台开始，就已经不断地在下面起哄了，到了这个时候，起哄声差点儿都要掀破大礼堂的屋顶。

路绪长相成绩样样拔尖儿，性子也很特别，在学校里几乎人人都认得她。而她的男朋友自然也不会逊色于她，甚至比她更为出名。

他们这对璧人是整个校园里，人人都会挂在嘴边津津乐道的谈资。

她当时站在台上，听到主持人的问话时觉得好笑但又忍不住心生期待，视线也跟着朝台下坐着的那个人看过去。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就见身穿灰色卫衣的歆奕不慌不忙地从椅子上起身，接过了场控递过去的话筒。

他就像是整个大礼堂里最明亮的光束。

只是简简单单地这么站着，就能引来所有人的注目。

“我的意见可不重要。”

歆奕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一字一句说得很慢，“我都听绪绪的，她喜欢什么样的，就做什么样的。”

……

她记得，当时整个大礼堂的人都沸腾了。

主持人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能平息下面的群情沸腾。

她笑着领过奖，在众人的欢呼起哄声中走下台，然后朝歆奕的方向走去。

他刚刚说完话后并没有落座，依旧站在那边，目光越过所有人群，独独落在她一人身上。

他的眼睛里，蕴藏了谁人都可见的盛大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