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月倾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这么猛一起身走动,不出三步便觉得头晕,踉跄了一下,被眼疾手快的画意扶住了。
“怎么,难道连侧王妃也不许见吗?”
她刻意作出跋扈的样子,不乐意地抬眼,冷冷问道。
“不不,只是小姐……”追上来的书音为难地低头。
“小姐要去我们就陪小姐去嘛,谁让侧王妃对小姐不敬在先的。再说了,王爷看重小姐,自然是向着小姐的,有什么好怕的?”画意倒满不在意,对书音说道。
褒月倾心中暗想,这书音看起来稳妥沉默,却是个善良本分的孩子,倒是画意年纪小些,没那么多思量,爱凑热闹。
“快走嘛,走嘛。”她出声催促。
于是画意扶着褒月倾,褒月倾强拉着书音,三个各怀心思的人就这么走了。
一个丫头正在院里洒扫,见三人走来,停了手中的动作。
“青芝,小姐来同侧王妃说话,你去通报一下。”书音识得那个丫头,吩咐道。
青芝看了看褒月倾,听闻这位小姐花容月貌,此一见确如神妃仙子,只是这小姐的来意却不知……
她垂下眼犹豫道:“侧王妃生了大气,正不痛快的,书音姐姐,何苦来呢。”
“你自去通报,本小姐要单独见她。若侧王妃不敢,也知会一声,我便回去了。”
褒月倾瞧着那侍女犹豫不定,开口吩咐,一派嚣张跋扈的模样。
这王府中不知多少人都是东方煜的眼线,她需要伪装。她越是轻狂无知,东方煜越会放松对她的警惕。
“是。”青芝果然不敢抗命,虽皱着眉头,却也乖乖地去通报了。
不消片刻,屋里就传来杯盏破碎的声音,青芝急急忙忙地跑出来,不敢抬头,只道:“小姐,我们侧王妃请您进去。”
“小姐,奴婢陪您……”书音眉头紧皱,不放心道。
“不必。你等就在此等候。”褒月倾却打断她,不容别人再说一个字,提裙便进去了。
韩侧妃坐在厅上,瞪着进来的褒月倾,不起身,不请坐,只攥紧了衣袖。
“适才仓促,还未见过韩侧妃呢。”褒月倾倒没了方才跋扈的神色,淡笑着,翩翩然行了一礼。
“惺惺作态!贱人,你还敢找上门来!”韩雅端愤恨地瞪着面前的女子。
“韩侧妃,难道王爷是从我入府才与你冷淡吗?侧王妃本是尊贵的尚书府嫡女,在这王府独守空房,难道也是我的过错?您糊涂呀。”褒月倾开门见山,不徐不缓道。
韩雅端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一时愣住,静默揣度片刻,一时间面色转怒为悲。
她压抑心中的万千思绪,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
褒月倾神色从容,背光而立,姿容恍若天人,神情却透着淡淡的悲悯。
她想,自己赌对了。尚书府的千金长女,名门闺秀,并不是悍妒无知的妇人。她的冲动和怒火,只是在这王府里被孤独和冷眼浸泡了太久。她抱着一腔愁怨,又有尚书府的财力和势力,可以拉拢成她的一大助力。
韩雅端怔怔看着她,许久,眼睛微微泛红。
“你和我说这些,是何用意?”
褒月倾瞧着她勉强平定了心绪,请自己入座,仅仅片刻,声音似苍老疲惫了好多。
院外,在门口守候的几个丫头却是着急万分。
书音默默站着,紧握着双手,看着面前的地面一动不动。画意在院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时不时探头往里看上两眼。青芝和另外两个被遣出来的小丫头站成一团,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所措。
等了半晌,褒月倾终于随着杯盏破碎的声音,昂首走了出来,迎着几个焦急围上来的丫头,脸上藏不住的得意和愉快。
“小姐,小姐怎么样。”画意紧走两步搀扶她,关心地问道。
韩雅端院里的几个丫头急忙小跑进去,却被侧王妃给骂了出来。
“哼,本小姐做的事,难道会输吗?”褒月倾骄傲地“哼”了一声,余光瞥见书音脸上却并不高兴,只本分地上前来扶她,她只当没有看见书音的表情。
画意倒是兴高采烈,边走边拍手笑道:“小姐太厉害了!”
“真的吗?你觉得我很厉害吗?”褒月倾侧过头问她。
“那当然啦。”画意想也不想便答。
“既然如此,你是听我的命令,还是听王爷的命令?”褒月倾冷不丁抛出了一个大问题。
她半开玩笑似的说完,停下脚步,笑眯眯地看着画意错愕的眼神。
画意不料她问得如此直白,反应慢了半拍,便再拾不起笑脸,口中喃喃道:“小姐,王爷怪罪下来,奴婢会没命的。”
“那,我若怪罪呢?王爷可是最心疼我的。”
褒月倾仍是笑意盈盈,却平白让画意觉得有几分害怕。
书音和画意怔怔看着她,她也不强求二人开口,自顾自说下去。
“本小姐没有什么缺点,就是受不得半点委屈,身边的人若不是一心侍奉我的,便拖出去打断腿,扔到郊外喂狼。”
褒月倾本是吓唬她们。她不介意为了自己的目的杀人,但是这样没什么恶意的小姑娘,还不至于如此凶残地对待。
然而她本就生得妖艳成熟些,此刻冷笑着,倒真真让人深信她会如此行事。
她话音未落,书音和画意便变了脸色,惊恐地看着她,而后慌张地低头。
“小姐,小姐饶命!”二人齐齐跪地道。
“王爷还交代了你们什么?好好说,可别忘了什么。”
小花园里没有什么人经过,褒月倾就近坐在假山旁矮矮的石头上,并不着急让二人起身,只居高临下听着她们的回答。
“王爷交代我二人服侍小姐,除了不许外出,还有一条,若有人来往,便禀告给王爷。除此之外,便没有了。”书音俯身答道。
“是是,再没别的了。”画意也附和道。
“他就没有吩咐你们,盯着我有什么异常,或是,什么秘密?”褒月倾眯着眼打量着二人,慢条斯理道。
“这……王爷不曾吩咐,奴婢等也绝不敢告诉,还请小姐相信奴婢。”书音抬头看着褒月倾的眼睛,恳切道。
“信与不信,我自有分断。你二人被王爷指派来服侍我,必然也是得了王爷信任的,这新主旧主之间如何抉择,你们且自己掂量。只一条……”
褒月倾拉长了声音,缓缓道:“他不会管的事,我却会管。比如,你被钟家恶仆打死的母亲,还有你,被贩子卖过来至今也没找到的老家。”
书音和画意齐齐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