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月倾回头。
“你是说景王？”
“正是，这时疫来得太快，连我也是今日才知道，他就想出了整套的对策。”
褒月倾想起前几日百酿楼里的商队，说是进京来与景王贸易的。
按照城外老者所言，就在商队进京的当天，京郊才出现了首个病患。
“不管怎么说，眼下能控制局面就好。”
她含含糊糊说道，没有把这两件事告诉襄王。
“我还要去下一处宣旨，你自己千万小心。”
东方煜不再多说，转身利落地上马，带着队伍离开了。
褒月倾目送他远去的背影，心中一个猜想渐渐清晰起来。
“小姐，襄王殿下好像很担心你。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画意看着整条街从人声鼎沸变得死寂萧瑟，心中有些怯意。
“小姐，医馆如今收了病患，小姐千金贵体，还是避一避的好。”
陆大夫在里间检查韩员外郎的病况，一个全副武装的伙计跑出来，也附和着画意劝道。
“韩员外郎情况如何？”
“不大乐观，四肢上的溃烂不多，可躯干上已经烂得很深了，又被襄王殿下那么一踹，怕是没有几天了。”
“无妨，你们只管验药。告诉陆大夫，别的都不用顾虑，只要能寻到治疗方法即可。”
“是。”
“昼生，我们去龚先生家。”
“小姐，现在京城人人自危，恨不得闭门不出，您还有心情听琴呢？”
画意跟上她的脚步，焦急道。
褒月倾无奈地摇摇头，解释道：“看现在京中这个情况，温香楼必然要关门谢客了。锦心现在一定在龚先生那里，我有事要找她商量。”
“锦心姑娘和龚先生关系可真好。”
画意恍然大悟，嘀咕着把褒月倾扶上马车。
果然，被侍女迎进府里，姜锦心和龚莫迟正在庭院中对弈。
“月倾，你来了，是不是因为时疫的事？”
见了褒月倾来，姜锦心起身迎她进屋。
龚莫迟不大乐意地瞪了褒月倾一眼，她却没看见，只落到画意眼里。
画意暗暗想，龚先生的脾气还是一点没变。
“这次时疫来得蹊跷，我怀疑是景王做的手脚。”
褒月倾素来不喜欢拖沓，直接告诉她。
“你是说？”
“前几日百酿楼里有一商队闹事，似乎是西域来和景王做生意的，我当时就觉得奇怪。”
褒月倾梳理着记忆，缓缓道：“今日我回城时，在城门口听一老者说，这怪病就是从商队进城那天下午，在京郊发现的。”
姜锦心坐直了身子，屏住了呼吸，思索片刻补充道：
“而且，前几日京郊就有这病了，城内却半点消息也没传进来。今日突然死了两个病患，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一两个时辰之间就全城皆知，四处哄抢草药。”
“不错。这事情来得太快，城内各医馆和朝廷都来不及反应，而就是在这时，景亲王一道令就稳住了局面，可不更凸显他临危不乱，才堪大任。”
褒月倾分析完，恨恨道：“一场瘟疫，不知要害多少人家家破人亡，景王未免太不择手段了。”
“景王素来草菅人命，已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么看来，这次的事十有八九是他一手策划的。”
姜锦心叹了口气。
这些年她所见景王做的不义之事也太多了，甚至有时候，里面也有她的一份。
现在想来，着实后悔不已。
“那个商队现在还在我的医馆里收治，我会派人去审。至于这城内城外消息如何封锁又如何突然放出，必定留有痕迹，这是你擅长的事，我就不操心了。”
姜锦心了然地点点头。
“对了，凤威郡主那边，她已经知道真相了吧。”
”昨日我便去告诉她了，和我们预想的一样，她已经答应了。”
“好，凤威郡主的母亲是皇帝同母所生的姐姐，感情深厚，这桩事足以让皇帝对景亲王失望。”
“景王这样心肠歹毒，不择手段的人，若是当上太子，来日登基继位，可真是天下不幸。”
褒月倾感慨道。
为沽名钓誉，不惜杀害亲姑姑，如今又使无辜百姓遭受瘟疫，家毁人亡。
“砰砰！”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很不耐烦地敲门声。
“吃饭！”
是龚莫迟的声音。
“来了来了。”
姜锦心高声应着她，又向褒月倾小声道：“不知谁又惹莫迟不高兴了，这么大火气。”
“龚先生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
姜锦心笑道：“是了。走吧，我们去吃饭。”
外面夕阳的光彩已渐渐淡了，天暗了下来。
龚莫迟别过脸不去看褒月倾，也不看姜锦心。
“罢了，趁现在时疫还没传开，我得去其余几家铺子交代点事。”
辞别了姜锦心，褒月倾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几处地方。
关门的关门，送客的送客，这些日子，除了医馆，什么铺子都不能开了。
虽然会亏损不少，但比起性命，这些就算不得什么了。
一路走来，平日熙熙攘攘的清乐街，变得寂寞荒凉。
许多店铺门头下还挂着彩纸灯笼，却是大门紧闭，没个人影。
画意呆呆地看着萧条的清乐街，有些害怕。
“小姐，现在全京城都是这个样子吗？”
“是，不过很快就会好的。”
褒月倾看出她的担心，安慰道。
“有小姐在，一定会好的。”
驾车的昼生突然说道。
“对！有小姐在，一定会好的！”
画意重复着昼生的话，重重地点点头。
褒月倾看向远方，那是最后一间药铺。
“于爷爷，今日可忙坏了吧。”
药铺里，穿着长衫的老郎中赶忙出来迎接。
“小姐，这病闹得如此厉害，您怎么还出门呢，快进来快进来。”
“我来看看情况，顺便问问您老对这病有没有什么想法。”
“哎哟，今天下午可是忙坏了，好在最后襄王来传了个什么令，把人都撵了，我才清净了。”
于爷爷年事已高，想到今天下午人山人海的情景，额头上仿佛又出了层汗。
他拿袖子擦擦额头，接着说：“不瞒小姐说，这病我行医多年从来没见过，只是……”
“于爷爷，现在我们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有任何猜测都要尽快验证，您且说说看。”
“我小的时候，听邻居做生意的老伯说过，西域有一种怪病，用晒得滚烫的沙子搓洗才能治。”
西域？
褒月倾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