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月倾吃了一惊。

所有西域送进的沙都已被她的人转移，景王从哪儿来的药方？

“小姐，姜锦心姑娘求见。”

“快请。”

姜锦心也是神色匆忙。

“我们大意了，景王居然能想出这种法子。”

她咬牙切齿，不甘道。

“什么法子？”

“这药方，一是需要西域特产的柔玉沙，再配上龙须白果草的汁液，才能根除。”

“这个，陆大夫已经告诉我了，柔玉沙不易得，龙须白果草在京中却不难求，难道他是在草药上做了文章？”

褒月倾眉头紧锁道。

“正是，他以土代沙，再掺大量龙须白果草敷在溃烂的伤口上，倒也见效，十个人用药，能救活六七个，只是救活的人，伤口不能恢复如初。”

“这样的成活率，也敢推行？”

楚云不可置信。

“景王急功近利，何况柔玉沙都被转移，他也只能出此下策。月倾，现在我们该怎么应对呢？”

“我们不能明着用柔玉沙给人治病，便也减少用量，用柔玉沙和龙须白果草，掺些其他草药做成药膏来。”

褒月倾思索着，缓缓道：“然后，先在京中散布消息，再售卖药膏，如此一来，景王便不敢逆民意行事。”

“不错，散布消息的事就交给我来做。”

姜锦心赞同道。

景王的药方在京中推行了几日，效果很不理想。

一开始如久旱逢甘霖般感沐皇恩的百姓，渐渐有了些怨言。

虽然因为有了药方，朝廷解了禁令，来往生活方便了许多，可仍要提防着被传染。

抬出去的人虽少了，可这药用起来没完没了，不仅敷在身上刺痛难忍，更要留疤。

而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儿飞来的消息，慈世医馆也研制出了一种可以治病的药方。

并且，这种药膏使用起来清凉镇痛，生效极快，痊愈后可使皮肤不留疤痕。

慈世医馆撵了两日的人，在第三日，摆出“玉筋全合神仙膏”，一上午便被抢购一空。

下午正要摆出新制好装盒的神仙膏，两个官府模样的人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你们这药，打着治疗时疫的噱头，到底有没有效啊？”

那官员慢条斯理地打量着手里的小药罐子，拖着长腔道。

这一看，便知是景王的人前来探查发难了。

“有没有用自己买回去不就知道了。”

“烦不烦人呐，不买后边去。”

“装什么装，药不能治你能治？”

一旁的伙计还没说话，周围的百姓就先开了口。

玉筋全合神仙膏的名声已经传开，百姓深信不疑，竞相抢购。

这两个官员虽然奉了景王的命，却还不敢在民意面前放肆。

“我是怕你们欺诈百姓，打着治病的名号，发不义之财！”

其中一个官员尴尬地清清嗓子，找补道。

“回去问问你家主子，谁在发不义之财。”

柜台后面，褒月倾不轻不重地回了一句。

“大胆……”

那官员恼了，循声要去理论。

围观的百姓却哄笑起来。

“哎呦，给人家说中啦，哈哈哈！”

“能不能不挡路了，在这儿存心不让人买药，害人性命吗不是？”

“起开起开，不买还在这儿多嘴。”

一个彪形大汉不耐烦地挤开那两个小官员，抓起两盒药膏。

两个官员见没人待见自己，灰溜溜地走了。

陆大夫看着官员离去的背影，有些担忧。

“小姐，这恐怕是景王殿下的人啊。”

“无妨，你们只管开门做生意，出了事，我担着。”

褒月倾平时说话几乎没有什么亢奋激昂之语，却莫名地让人觉得安心。

“既然一切顺利，我就放心了，画意，我们回去吧。”

她站起身来，陆大夫送她到门外，瞧着她的脸，微微皱眉道：

“我看小姐面色疲惫，气促不匀，身体比前几天又瘦了几分，想必是近些天太过劳累。请小姐珍重贵体啊。”

褒月倾点点头，“近来事情太多，不过好在时疫到了尾声，我也可以休息休息了。”

她着实累得不轻，在回去的路上，枕着画意的肩膀就睡熟了。

画意轻轻推了推她，她还未清醒。

“小姐！小姐！”

“唔……到了吗？”

褒月倾睡眼惺忪，缓缓坐直了身，疲惫地揉了揉眼睛。

“是啊。小姐近日太劳累了，快休息休息吧。”

“也好。”

时疫顺利地结束了。

慈世医馆的药膏立了大功，从此名声远扬，皇帝特意亲笔书“妙手仁心”四个字，张挂在医馆里。

景王因为决断及时，控制住了局面，也得了赏。

虽然他提供的药方效果不好，但说是救人心切，倒也糊弄过去了，还得了两句夸赞。

而那商队里的几个人，被天工坊日夜审讯，没两天就吐了全部的实话。

他们的确是被景王重金收买，带来一块患病人的腿骨，丢在京郊。

那第一个感染怪病的人，就是好奇翻看了那腐烂的骨头。

姜锦心今日来访，也是抓到了两个在暗巷里和景王的人鬼祟交接的人。

顺带着还截获了景王购买柔玉沙的票据。

“如此，这件事里我们拿到的证据分量就够了。”

姜锦心细数手中的证据，满意道。

“那条染病的腿骨，我也派人去找到了，人证物证俱在，这一桩事，景王是跑不了了。”

褒月倾虽没亲眼所见，但据昼生说，那腿骨溃烂，恶臭冲天。

所幸这病不会传染野兽家畜，否则，可有得折腾了。

“还是你考虑周全。”

褒月倾却没再说话，疲惫地撑着桌子，有些气喘。

“怎么了，昨夜没有休息好吗？”

姜锦心担心地望着她。

“近几日总是这样，大约是前段时间太累了吧。”

她摇摇头，送走了姜锦心，又歇了午觉。

“小姐，小姐，殷小姐来了，说同您约好了下午去全寿轩吃酒。”

书音轻轻唤醒她。

殷斩星上次没有参加凤威郡主的酒会，深感遗憾。

前几日拜访凤威郡主时，褒月倾偶然提起。

凤威郡主素来喜欢殷斩星风风火火、活泼直爽的性格，当下给她写了帖子，三人今日在全寿轩小聚。

今日正到了约定的日期。

“我险些忘了，快，为我梳妆。”

褒月倾强打起精神，起身梳洗。

“倾倾姐，你今日怎么这么慢呀。”

殷斩星等得有些着急，干脆直接进来催促。

她进来时高高兴兴，却在看见褒月倾时变了脸色。

“倾倾姐，你怎么瘦了许多？可是近来胃口不好吗？”

褒月倾本就身量纤纤，最近更是瘦削，颇有点形销骨立。

“是啊，因为时疫的事，小姐劳累了许久，近日虽然放松了，身体却还是没有缓过来。”

书音也觉得自家小姐最近身体又变得不好了。

‘“大约是因为天寒，时气所致。”褒月倾无奈地摇摇头，暗想，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去医馆看看了。

“好了，快走吧，星星，别让郡主等我们。”

殷斩星似乎还有些不放心，被她催促着一同上了车，却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