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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惊而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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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位着对下位着的戏耍,就像是那些故意将婴孩儿逗哭,拿筷子头蘸酒,喂到幼儿嘴里,问小孩子是更喜欢父亲还是母亲的成年人一样。他们本身并不认为这是一种恶意,甚至还会认为这是一种亲近。而对于下位者,这却是一种需要小心应对的考验,不敢有一句话说错。面对太子妃的戏问,阿柔低着头,恭谨地道:“奴婢只知侍奉主上,不知点评。”

太子妃笑道:“你是不敢得罪以前的主人呢,还是不敢得罪现在的主人呢。”

红弦略一沉吟,开口道:“阿柔的身契。臣女早已还给她了,臣女并非她的主人。”

太子妃上下打量了红弦几眼:“这是为何。”

红弦低眉顺眼地道:“家严只是一个四品官,在京城闺秀之中,臣女算不得什么,甚至在世人眼里,臣女并不比阿柔这个王宫里的宫人尊贵。当日臣女有伤,王妃千岁命阿柔前来照看臣女,也是怜惜之意。并非折辱阿柔。阿柔在臣女家中,臣女若以丫鬟相待,实是给不了阿柔在王宫时那么多的俸禄。所以,臣女将身契还与阿柔,她住在臣女家中,只算是臣女的一个朋友,与臣女同吃同住,互相帮衬一些。”

太子妃轻笑一声:“罢了,随口问一句,你倒说出这一车的话来。都起来吧。”

红弦与阿柔站起身来。太子妃回手按了按自己的脖子:“这从初一到十五,我这边一直就没得闲儿,今儿好不容易清静些,你又过来了。我啊,实在累了,也就不留你们了,你们回吧。”

红弦道一声“是”,便跛着脚,在阿柔的搀扶下往后退了两步。太子妃这才看到,连道:“等等,你的腿怎么了?我方才也没让你久跪啊。”

红弦低着头:“太子妃千岁恕臣女失仪。”

太子妃转过头来,望着阿柔:“怎么一回事儿?”

阿柔道:“回太子妃千岁,今天出来时,小姐险被赛马的几位爷撞到。”

太子妃皱着眉头:“嗯?怎么,你们一早就出城了?”

阿柔笑盈盈地回道:“回您的话,奴婢同小姐并没有出城。”

太子妃眉毛拧得更深:“有话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阿柔半低着头:“回千岁,如今京城有一批人,专爱闹市赛马,听人说,为的就是看旁人惊慌的样子。”

太子妃沉吟道:“京中怎么出了这等纨绔,行了,我记下了,你们先回吧。”

阿柔与红弦再次朝太子妃告了别。不等二人出去,太子妃却双拦道:“等等,叫我的车送你们回去吧。”

二人只道“不敢”,却终拧不过太子妃。东宫的车架温软豪华。红弦与阿柔携手坐在上面。阿柔笑问道:“小姐,咱们去哪儿?”

红弦皱着眉头:“回家,还能往哪里去?”

阿柔眨眨眼睛:“不去给赵家小姐还有李家小姐道声谢么?这几天,她们也没少在昭媛公主身边忙乎。”

红弦轻笑一声:“不用,都是自家姐妹。再说了,当时粉蝶大姐出面求的她们。我自然要等粉蝶大姐带我去给她们道谢。”

阿柔有些不解地道:“那怎么向太子妃道谢,却不用让大小姐陪您呢?”

红弦笑眯眯地望着阿柔:“粉蝶大姐见太子妃,靠的是当日赏菊会上,太子妃还算看重我。这个情,得我去还。她与馨萝姐姐、香兰姐姐,之间是有交情的。这个情,让她去还。我回头,再还她的情儿。”

阿柔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您是怕太子妃这边的情,咱们大小姐还不起,所以,才自己过来的。”

红弦点了点头:“虽然,我与大姐,都是秦家女儿,但我现在勉强算是终身有靠,这个情儿,我能还得起,大姐她,不一定有力量去还。她当时,也是为了我,我怎能让她替我担着这些事儿呢。人啊,一但欠了自己还不了的情,那就是万劫不复。”

阿柔点头称赞:“小姐一言一行,都替旁人想到了。”

红弦轻笑着摇了摇头,不置可否。一时,回到秦家门口,红弦还未下车,从车门缝看到大理寺的徐梦达在门口下马。“咱们再等一等。”

阿柔皱着眉头:“他怎么过来了。”

红弦心思沉重地道:“不知道,管他呢,等他进去了,咱们再进去,别跟他走个碰面。”

阿柔笑盈盈地阿着车帘,对车夫道:“您多受累,我们再略等一刻,就下去。”

车夫也不多话,只道一声:“知道。”

待红弦下了车,依旧有些跛着脚。身后还是东宫的车夫,多少还是要再装着一点儿的。回到宜兰堂,只看粉蝶坐在床上,拿着一本书看。看到红弦回来,粉蝶放下书:“你往哪里去了?父亲叫人过来问了两回了。”

红弦笑道:“我往东宫去了。”

粉蝶睁大了眼睛:“你这个时候过去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从大理寺出来,与东宫有关?”

红弦摇摇头,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粉蝶坐在那里,生着闷气:“妹妹你为了把我从里面摘出来,却把平阳王宫还有东宫绑到一块儿了。”

红弦轻笑一声:“我是什么话也没答应,能绑在一起什么。你往那边挪挪,我这腿上不方便。你还占着地方。”

粉蝶白了一眼红弦:“这屋里这么多坐的地方,你非要同我挤。”

红弦与粉蝶笑闹道:“这是我的宜兰堂,你的地方在宣梅馆呢。”

粉蝶冷笑一声:“这才怎么着,就往外赶我呢,我那宣梅馆现在是什么样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且得收拾呢。”

红弦望着粉蝶:“这话怎么说。”

粉蝶有些苦闷地道:“宣梅馆都块成宣煤馆了。现在尽是煤渣、炭渣,不收拾成么。”

姐妹正说笑着,便看云岫过来:“两位小姐,老爷那边派人过来是请二小姐过去呢。”

红弦生怕再有什么事儿,连问道:“说什么事儿了么?”

云岫皱着眉头:“好像是说查什么东西。”

红弦吓得一怔,却强做镇定地道:“还依上回,有什么事儿,你们听大小姐还有阿柔商量好了再办。”

粉蝶睁大眼睛,望着红弦道:“不用我跟你过去么?”

红弦一跺脚:“唉呀,你不知道,刚我同阿柔回来时,看到大理寺又过来人了。”

“啊,这又出什么事儿了?”

红弦苦笑一声:“我哪儿知道啊。行了,就依我说的,我先过去了。”

这一回宜兰堂外,没有上回的青衣小吏,红弦也不深想,只是疾疾地往秦士清的书房来了。门口守门的小丫头,看到红弦,连忙道:“二小姐,您可过来了。老爷等您呢,快进去吧。”

红弦进去,看到秦士清正陪着徐梦达喝茶。红弦朝二人行了半礼:“父亲安好,徐大人安好。”

秦士清正色道:“你落在大理寺的东西,徐大人给你送来了,你看一下。”

说着,指了下桌上的包袱。红弦听了父亲的吩咐,到桌旁,打开了锦缎包袱,包袱里先是一个小木匣,然后是几本书,再然后是几件衣裳。粗看了看,书与衣裳确实是自己的,红弦便打开了小木匣,匣子里是初一那天,自己头上戴的几样首饰。被拘押的日子里,这些东西,一直被扣着,红弦自昨日回来,又一时事忙,也没想到这些。红弦将里面的簪环首饰,一样样地打开,放在桌上,又将书与衣裳也拿出来,用那锦缎只将那木匣包裹好。拎着重新包裹上的包袱,红弦走到徐梦达身边:“大人,里面的东西,确实都是我的之物,一样不少。不过这包袱还有匣子,不是我的。您还是拿回去吧。”

徐梦达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道:“不过一块包袱皮儿,一个木头盒子,姑娘也这样上心。”

红弦亦是带着轻笑,道:“这可不是寻常的包袱皮儿,也不是寻常的木头盒子。那包袱皮儿,乃是才女蔡慧卿所制的缂丝花鸟图,镶在屏风上,价值千金。那木头盒子,乃是乌金木,价值……我上手掂了,这绝不只是乌金木,里面定有夹带,值多少钱,要看这里面夹的是什么了……徐大人,您说我说得对不对?”

徐梦达脸上沁出薄薄的一层汗来,却也不擦,只是干笑一声:“秦二姑娘,您说笑了,您要说拿乌金木放首饰,还说得过去,毕竟那些首饰多是贵人所赐。可是,那蔡慧卿的缂丝,寻常想拿它当幅画挂上,都求之不得,谁会这么糟蹋东西,拿它当包袱皮儿,姑娘您说笑了。说句不怕姑娘恼的话,您那衣裳,一千件也换不来这么一副缂丝。”

红弦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大人不要把话说满。您在大理寺当差,家严在京师府,这种事儿,想来也并不少见。我如今,把这两样重新给您包好了,您原样拿回去,我就当没有这个事儿,也就是了。”

秦士清敲着边鼓:“徐大人,便是小女看走了眼了,信口胡说,您也别同她计较。东西再小,再不值钱,也没有让您替我们送过来还贴钱的。她既然包好了,您便拿回去。至于这丫头,回头我自会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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