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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章 又是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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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微微一笑,道:“也好,都坐下吧。红弦,今天请你,还有一重,是因为玉兰那丫头粗心拿错了药,你算是替我挡了一劫,我谢你。”

红弦只道:“红弦既无救人之意,亦不敢贪功。王妃千岁,您客气了。”

说话间,玉兰奉过来的三清茶。红弦接过茶盏,迟迟未动,她不想喝那杯酒,亦不想以茶代酒,可是茶已到手,她总不好就一直这么拿着。一时没有主意的红弦,咬着牙,像咽毒药似地把那盏茶喝了下去。茶味甘醇,落在胃里,却让人苦得钻心。明簪郡主喜笑道:“这盏茶喝了,秦姑娘便算原宥于我了,是不是?”

红弦站起身来,往席外撤了一步。馨萝怕红弦发作,连站到红弦身边。红弦朝王妃深施一礼,道:“王妃千岁,今儿这一小宴,您要说的话,应该已经吩咐过了。之前种种,只要臣女之后,再不入平阳王宫,于您、于郡主便也无甚妨碍,您也不用担心臣女。今日,臣女已然病愈,还请您放臣女归家。”

王妃不想红弦这般直率,不由得一怔,道:“你是秦家女儿,我自然没有一直把你留在王宫的道理。一会儿,就叫人送你回去。这一回,你受了些委屈,我也不愿意欠你什么。阿柔那丫头,是你向我要去的,一会儿就叫她跟你一起回去。回头,我叫人把她的身契送你家去。你不用担心。”

红弦含笑道:“多谢王妃。”

“去岁,我得了一套金镶红宝的头面,我戴着有些太显年轻,我看红弦你的首饰也不多,你就也拿回去。”

王妃身后的珠兰,捧着妆匣,走到红弦面前,打开与红弦看了。红弦看了,不由得一惊。满匣金镶宝石的首饰放在一起,晃得让人眼花。居中一支正凤,凤头高高昂着,虽然身后的尾羽皆是活的,可以拆下,却也不是她这样的身份可以用的。红弦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千岁厚赐,臣女不敢。还请您收回。”

王妃意味深长地道:“怎么了,不喜欢?”

红弦微微苦笑:“千岁说笑了,这样的首饰,臣女戴不得,臣女拿走了,既不能佩戴,亦不能拿出来,让人瞻仰,白白地让宝物蒙尘,岂非可惜。”

王妃笑道:“是本妃一时糊涂了,回头命匠人修整了,将凤头改做垂首,再给你送过去吧。”

馨萝在一旁笑道:“红弦,还不谢过舅母,等什么呢?”

红弦抿了抿嘴,苦笑一声:“臣女多谢千岁。”

王妃满面慈爱地道:“行了,回来坐吧。经了这么多波折,受了那么多委屈,本妃原该补偿你一些的。”

红弦坐了回去,心思烦乱地又喝了一盏茶。郡主明簪笑道:“之前,母妃想要留你做我的伴读,我一直不喜,今儿你要走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倒还有些舍不得了。”

红弦微微一笑,道:“郡主说笑了,臣女在这里,也只是惹您生气。臣女离开,您心里也好过,臣女的日子,也好过。”

“红弦,”馨萝打断道:“你不想想咱们说的话了?”

红弦笑道:“姐姐您说笑了,如今哪有我想什么的余地,唯有遵旨二字而矣。”

“你们之间说什么了?”

王妃问向李馨萝。李馨萝不知道昨晚明箴与王妃母子之间的话,反向王妃问道:“舅母,您不是说,要给红弦一个好前程么?”

王妃轻笑一声:“我是说过,可是,这也要看她自己愿不愿意。让她留在王宫,她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一千个不高兴,咱们难道还能强留么?”

馨萝转过头来,望着红弦,只盼红弦能够说一句软和话。红弦却是恍若未见一般。王妃轻轻一笑,从袖中拿出一个三寸来长的小匣子,命丫头交到红弦这边。“打开看看。”

红弦接过来,打开小匣,只看里面放了一支梅花挑心簪,与馨萝还有那声音清洌的姑娘头上戴的一般无二。红弦一时想不透王妃为什么还要给自己首饰,只低着头,讷讷地看着簪子。王妃朗声道:“这是咱们王宫里给郡主做伴读的几位姑娘都有的头饰,你先收下。”

红弦张了张口,不知道要说什么。“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着家,我也不催你,等你什么时候把家里的事办完了,想回来了,什么时候戴上这簪子,直接回来。要是一直到明簪出嫁,你都不曾回来,我也不强迫于你。明簪伴读的身份,我一直给你留着,你看好不好。”

“啪”地一下,馨萝将小匣阖上,道:“红弦,想什么呢,还不谢过舅母。”

说着,又将嘴凑到红弦耳畔:“你不用时时与明簪在一起,却还有郡主伴读这个身份,那些人总能高看你一眼,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红弦勉强笑了笑,将小匣收到袖中,对王妃道:“臣女多谢王妃千岁。”

眼看一切按着昨日所商议的结果发展,馨萝的心里不由得高兴起来。对面声音清洌的女子,对红弦笑道:“黄秋雁恭喜秦姑娘,待秦姑娘回来,还要再讨教一局棋。”

红弦这才想起,这便是赏菊会上,和自己下棋的姑娘。她笑盈盈地道:“黄姑娘果然不负众望,还没向您道喜呢。”

黄秋雁笑道:“惭愧、惭愧,还是诸位姐妹承让了。”

红弦笑道:“承让是真算不上,黄姑娘的棋艺,我是佩服得很的,如果真论个输赢,倒是馨萝姐姐,说不定能与黄家姐姐争一争的。”

馨萝笑着摇摇头道:“你别拿我顶缸,我却是连你能看到的路数,都看不到呢。”

明簪郡主笑道:“这两天,我看丫鬟们记下你们那天的棋局,却也没看出,红弦你似她们说的,开局散乱,到后面,却能看出寻常人看不出的破局之法来。”

红弦谦道:“臣女棋艺荒疏,是姐姐们过誉了。”

王妃笑对明簪道:“别听她自谦,改日让她陪你走一盘,你就知道了。”

明簪笑道:“又等改日做什么,今儿的日子就挺好的。”

红弦对于明簪对于下棋这件事的执着,实在有些无语。王妃笑道:“红弦她的病才好,正该休养生息,怎么好让她劳神。”

明簪笑盈盈地道:“却也不用让她太过劳神,只让馨萝、秋雁她们下一局,等快要分出输赢来了,再让红弦下场,我看看她能不能够转危为安。”

王妃吩咐道:“也罢,时候还早,让丫头把棋盘拿来吧。”

明簪又吩咐小丫头们道:“叫她们把上回我跟母妃没有下完的那一局残棋也拿来。”

主子们吩咐下来,丫鬟们便都有得忙了,金粟堂并不大,丫鬟们忙忙碌碌地将吃食撤下,又换了桌椅。不多时,便有丫鬟拿了两副棋来。王妃执白,郡主执黑,继续着那一局残棋,馨萝秋雁在一旁猜了先后,又开了一局。无事可做的红弦,捻动着手里的串珠。她的串珠短了一颗珠子,有些松,她并不习惯现在这个手感,显得有些生疏。王妃抬起头来,笑道:“快过来,离我们那么远做什么。”

红弦便站到了王妃身侧,手里依旧捻动着珠串。她看着棋,亦看着捧棋盒的小丫头。捧棋盒的两个小丫头,才十三四岁的样子,眉宇之间,满是怯意。红弦不懂得她们的怯意是从何而来,她亦猜不透,这样的小丫头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明明可以像馨萝秋雁那一局似的,将棋盒就摆在桌上,为什么还要安排两个小丫头跪在这里。她们跪在这里的意义,除了彰显着下棋的两个人高人一头的身份之外,又有什么用呢?王府豢养了无数的奴婢,又有多少是向她们这样,做着毫无意义的工作呢。想到这里,红弦心神恍惚,只觉得眼前的棋子散发出淡淡的烟雾来。她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又阖了阖眼。不,那不是她的眼睛花了,或是心慌了。那些棋子就是在散发着烟雾,而且越来越重,郡主明簪手上的那一枚,尤其地重。不等旁人反应过来,红弦从袖中拿出方才收下的放着簪子的匣子,一手打到明簪的手腕,急呼一声:“退!”

;另一只手猛然向后拽起王妃。王妃被猛然拽起,往后连退了三四步,倒在丫鬟玉兰身上。而红弦挡在王妃与棋盘之间,直掀起棋盘,砸在捧黑棋的丫鬟的脸上。阿柔扑向已经吓得不会动的旧主明簪身上。一粒粒地黑棋,毕毕剥剥地响了起来,那小丫头从地上蹿起,往回扔了几枚棋子,便往屋外跑。红弦追了两步,自觉追不上,伸手摘下金簪,像打按器一般,打在那丫头的膝上。那丫头的膝盖一疼,慢了下来,红弦上前,一把拧住那丫头的肩头,那丫头只觉得肩膀一疼,并指如钩,转手便朝红弦左眼而来。红弦也不怠慢,直接捏向那人的喉咙。“妙手摘星的门人,竟也为人鹰犬。”

那丫头的声音嘶哑得是并不像是一个女人。红弦一怔,眼前一花,便被那人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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