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小抽屉里有棒疮药。”

阿柔按着红弦说的位置，找到了一小钵药膏，打开闻了一闻，才走到红弦身边，一点点替红弦涂抹着药膏。阿柔语带薄嗔地道：“身上还带着伤，怎么在外面就敢跟人动手？”

“外面？”

一时间，红弦并没有反应过来阿柔口中的外面指的是哪里，待想出“外面”指的是平阳王宫，红弦不由一笑。“当时那个情景，不出手怎么成呢？如今这是她们没事，我还能趴在这里，等你给我上药。她们要是有个闪失，咱们这些人，有一个能活着的么？”

阿柔叹了口气：“您身上这个伤，还要和人动手，唉，说起来也是我造的孽。”

红弦笑道：“没有你，也是别人，她是高高在上的小郡主。你在她身边当差，也是委屈你了。”

“伤的是您，委屈的怎么会是奴婢呢？”

红弦苦笑一声：“我便不信，她没伤过你们。罢了，在她的眼里，你也好，我也罢，哪里算得上一个人呢？其实，她若只是因为误以为我藏匿了红蝶，而命人打我，我倒也不至于这么死命地非要逃离。”

阿柔替红弦揉着伤处的肿块儿：“小姐，您别想这么多。”

红弦叹了口气：“真的是我想得多了么？罢了，有些事，怕是你也不知道吧，那红蝶，还有艳艳……”说到这里，红弦自悔有些失言，便不再说下去。红弦不说，阿柔便也不问，她替红弦上好了药：“小姐，您歇着吧，奴婢去洗个手，再过来。”

红弦“嗯”了一声。阿柔洗过手，回来的时候，将点心茶水挪到了红弦床头的小几上。“你的功夫那么好，怎么甘心到王宫为婢呢？”

相处几日，她还没有来得及问到阿柔的出身，便疾疾地自做主张，许其自由。她知道，自己这样的安排，弄不好会让自己落空，但她本能地相信，眼前这个人，虽然替明簪做过错事，却本质不坏。自己待她大方一些，不会有什么坏处。阿柔浅浅地笑道：“奴婢的功夫算不上好，是小姐您当时已经染了风寒，才以为奴婢的力量有多大呢。”

红弦对这样的回复，并不满意：“真的么？你的功夫要是不好，郡主又怎么能命你打人呢？”

阿柔低下头来：“不过是花拳绣腿，力气大些，哪谈得上功夫二字，今儿白天，姑娘与那假香儿对的那一招，要是用在奴婢身上，奴婢早没命了。”

红弦轻骂一声：“油嘴，罢了，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问了。我呢，论私心，我是愿意你能留下来陪我的。不过，现在你的身契在你的自己的手里，我也不可能再要回来，等你什么时候想走了，我都不拦你。”

阿柔嘻嘻笑道：“小姐这是有多么地担心我们会走，您担心到这个样子，那直接把身契还拿在手里，不是更好。”

红弦叹了口气：“不是这个样子，有些人，跟了我也有几年了，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却选择了往别处去，我不知道她们都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如果她们有了好去处，不如就让她们光明正大的走，强行留下，反而不美。”

阿柔试探着问道：“您是指那位云青姑娘么？”

红弦不由得一惊：“你怎么知道？”

“您都把她的身契给夫人那边送去了，还有什么看不出的呢？”

红弦叹了口气：“是啊，有什么看不出的呢，但愿她同谭氏两人，都能看得是了吧。我是好心放她走，可别到最后反给她招了祸。”

阿柔毫不犹豫地道：“奴婢说一句僭越的话，您这么着，铁定是给云青姑娘招祸的。”

红弦歪着头，望着阿柔。阿柔细细地道：“奴婢虽然来秦家的时候不长，可大约也能看得出这些人大概都是个什么脾气。云青为什么要跑过去照看珠儿，奴婢还看不大出来，不过，夫人不是大度的，她能许云青常出入她那里，就是以己度人，觉得小姐您会为此生气，顺便再让云青回来时，替她干点她不方便干的事，如今，您大大方方地把云青送了出去，她要是接了云青的身契，从此云青算是那边的丫头，那时候，云青对她的用处不在了，她每看云青一眼，便想起小姐您来，她怎么还能容得下云青呢？”

红弦豁然：“我身边这几个丫头，除了云青这么个例外，剩下的都是老实得不能再老实的了。我一直盼着身边能有个聪明点的人帮我一把，这就来了你。说起来，也是我因祸得福了。”

阿柔笑了一笑：“因祸得福的是奴婢，那一日，做错了事，奴婢以为自己罪无可赦，却不想遇到了小姐。”

红弦坐起身来：“阿柔，想过自己的终身么？”

阿柔目光果毅地道：“以前是觉得郡主的终身在哪里，奴婢的终身便在哪里；如今，小姐的终身在哪里，奴婢的终身便在哪里。”

红弦轻轻地摇摇头：“什么叫我的终身哪儿，你的终身在哪儿？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我的终身，再好不了了。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我对你们小王爷，原是动心的，可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他是小王爷，我以为，他可以带我离开我这个乱七八糟的家，可以离开京城，甚至是浪迹江湖，可是我从没有想过，他的家，比我还乱，他想离开京城，比我还难。”

阿柔劝道：“小姐的心事，奴婢不懂，不过，奴婢想，您应该找一个和您身份相当的人说一说，也许她会懂。”

红弦苦笑一声：“怎么说？和谁说？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对这些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了。”

阿柔神色凝重起来，眼前的红弦小姐所忧愁的事情，不是她所能解决的，甚至说，不是她所知道的任何人能解决得了的。这只能靠红弦小姐自己一步步地走出来，想明白。她勉强自己说着劝慰的话：“其实，小姐也不用为这个事烦恼，您是聪明人，也是有本事的人，您这样的人，到了哪里，都不会活得太差。奴婢跟随着您，也许吃穿用度不及在王宫的时候，但您也不会错待了奴婢。所以，您不用再问奴婢将来的打算了。跟着您，这便是奴婢的打算。您嫁到哪个宅门，奴婢便给您当是管家娘子，您出去行走江湖，奴婢便在您身后拎剑……”红弦忽地冷冷地道：“如果，我要出家呢？”

阿柔不无慌张地道：“可不能这么说啊，好端端地，怎么会说到出家呢？您如今所遇，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等事情解决了，您的好日子在后面呢，奴婢的好日子也在后面呢。”

红弦叹了口气：“那一天，跟师兄话赶着话，说到了那里，我现在是真怕到最后，那里才是我的归宿。有的时候想想，也没什么不好的，清清静静的，只是你们……”阿柔还要再劝，只听门外云岫道：“小姐，赵家小姐过来了，您这边开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