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呢？”

明簪依旧红着脸：“前面多少有些是因为情势所动，并不及如今真心。”

红弦笑道：“郡主您太认真了。今儿赏花宴，咱们也不必再谈这些往事儿了。上回的事情，咱们算是两败俱伤。您折了几个心腹，臣女伤了身子。如今，臣女的伤，算是养好了。红蝶、良儿也该找机会，跟王妃千岁说说，再调回来了。只是阿柔，是臣女这些日子用惯了的，还望郡主能把她给臣女留下。”

明簪轻轻地摇摇头，笑道：“红弦你不懂，她们是王宫里的宫人，既调走了，就没有轻易调回来的。”

红弦反问：“不能轻易调回来，咱们若是多用些心思呢？”

明簪轻轻地叹了口气：“回头再说吧。红弦，我大哥那边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红弦破颜而笑：“那天，臣女被您打了，二殿下也曾问过，臣女想怎么办。今儿，大殿下让臣女跪了一跪，您也问臣女怎么办。郡主，您也好，大殿下也好，都是天之骄子。臣女其实，并没有什么本事，把你们怎么办。”

明簪左手端起面前的茶盏，啜饮一口，道：“你没有，可是我有。这个事，你说出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我替你办了。就算是我还你个人情儿。怎么样？”

红弦亦拿起面前的杯盏，喝了一口，道：“郡主这又何苦呢？为了我这么一个外人，同自家兄长为难，往后，臣女在王宫的时候，只伴随在千岁左右。不与大殿下相见就是了。”

明簪还要再说什么，却被红弦拦了下来：“郡主，这个事回头再说，臣女给您引荐一个人。”

明簪随口问道：“谁啊，你家长姐么？”

红弦笑道：“不是。”

原来，明簪说话的功夫，红弦一眼看到一旁端然稳坐的赵香兰，想起那日赵香兰曾与说起过自己的处境，不由得有些心焦。“香兰姐姐，你过来一些。”

香兰转回头来，望着红弦，笑道：“红弦，有什么事儿么？”

红弦笑盈盈地：“这位是小郡主，你该有印象的。小郡主，这位是两江巡抚赵大人的千金，赵香兰。郡主，臣女的这位赵家姐姐，也擅围棋，回头，叫她陪您两盘。”

香兰向着明簪盈盈一拜：“小郡主万福。”

明簪只问红弦：“比之秋雁如何？”

香兰半低着头：“黄家姑娘棋艺高超，臣女比不得的。”

明簪来了兴致：“光说没用，还是摆上一盘，才知道的。秋雁，咱们下棋去。”

说着，伸手拉着香兰的腕子，便要走。香兰不敢与违拗，一边跟着往明簪往外走，一边回头看着红弦。红弦只是微笑着朝香兰点了点头。眼前，香兰的婚姻还没有着落，赵家叔父在京述职能不能有个好结果，她也探听不着。她只能盼着如今正向她示好的明簪郡主，能对香兰有些好感，纵然郡主不能伸手到朝堂上。香兰能交上郡主，对她将来的婚姻，总是一个助力。眼见能说得上话的人都走了，相熟的便只有自己的庶姐粉蝶。红弦又坐回粉蝶旁边，道：“你怎么不和她们一起玩儿一玩儿呢？”

粉蝶叹了口气：“也没有什么相识的，又能玩儿什么呢，就这么着看看花，也挺好的。”

红弦冷笑一声：“我和王妃说了，要叫姐姐来，难道是让姐姐来赏花的么？”

粉蝶笑道：“赏花会不是赏花的，又是做什么的呢？”

红弦冷笑：“这边的夫人千金、那边的王孙公子，你说是干什么的。你就不替自己想想么？”

粉蝶拈起一块蜜饯，放在嘴里嚼了，道：“妹妹别说我，这个事情，别说我，就是妹妹你，现在能做得了主么？”

红弦一副恨铁不成刚的神态：“做不了主，也要让自己多条路，不是么？”

粉蝶笑道：“妹妹，每个人的路不同，我的路，不在这个上。”

红弦哂笑一声：“怎么，姐姐你想学钱玉果，不，现在该叫玄净师太，你想学她是么？”

红弦清晰的记得，当初听闻钱家姑娘因为对婚姻不满，愤而出家时，粉蝶还曾大哭一场。她以为，此时提起来，粉蝶会打起精神来。然而，此时的粉蝶并不记得这么一个人，只是轻轻侧过脸，道一声：“没有的事儿。”

红弦实在使不上劲，咬牙道：“姐姐是若没有这么想，那出去和她们玩儿会，就算是别的都谈不到一块儿，打打雪仗，总是会的吧？”

粉蝶虽然不想与这里的人交往太深，却更不想一直听红弦唠叨，于是点点头，出去了。送出了粉蝶，红弦轻轻地按了按自己的额头，纵然粉蝶当初，亦做过不少错事，却并非首恶，如今又有改过之心，自己有余力，也该拉她一把。又吃了两块点心，喝了盏茶，隔着玻璃砖墙，看着跑来跑去的人群，红弦只觉得一切那么的美好。雪已经停了，阳光照得高高的。采光好得不能更好的水晶宫，比之别处更为温暖。只是，屋里屋外一冷一热，玻璃砖开始变得雾蒙蒙的。这可就忙坏了屋里的小丫头们，她们擦过来，擦过去，手里的帕子和水雾在玻璃上你追我赶。每个人的感觉，都在热烈阳光的照耀下，和寻常的温暖中不停地交替着，开成一种很奇异的节奏。“秦姑娘，千岁叫您，过去给她再按按脖子。”

王妃身边的宫人珠兰，过来对红弦道。红弦微微一笑，放下手里的点心，便跟着珠兰过去。王妃坐在上座，红弦走到近前，行了半礼，便绕到后面，也不说话，伸手便替王妃按摩起来。王妃打个哈欠：“刚才明簪，都跟你说什么了？”

红弦微微一笑：“郡主心善，看到臣女想起之前种种，有些不好意思。”

王妃轻斥：“少同我打马虎眼，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红弦低着头，身后的阳光照过来，十分地温暖，她也想打个哈欠，甚至想就此睡上一觉。她不想对王妃提起明简，毕竟，这屋里相关不相关的人太多了。况且，这件事郡主既然已经知道了，那王妃自然也就知道了。于是，她只是笑吟吟地道：“千岁，臣女想起，两江巡抚赵大人的千金，也是擅长棋道的，便和郡主说了，郡主跟赵家姐姐，一起去下棋去了。”

比之别处更暖更亮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暖阳阳，热辣辣的。红弦低着头，却看王妃颈后的黑痣，莫名地带有一点金属的光泽，这让她十分地奇怪。一个没有忍住的哈欠，红弦觉得是自己看错了。王妃轻轻地点了点头：“赵香兰，那倒是个明爽又仗义的孩子。不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不成，你要在平阳王宫里罗致党羽么？”

红弦轻笑道：“千岁说笑了，赵家姐姐又不常来王宫，臣女能罗致什么党羽，还是说，千岁您打算让赵姐姐能常过来？”

王妃被怄得一笑：“你这丫头，这会儿倒是不怕我了，平时想听你说句笑话都难。”

一旁的定远侯夫人梁氏笑道：“秦二姑娘是稳重的，之前她哪想得到您平时这和爱说爱笑的。臣妇看，您倒是心疼秦二姑娘，秦二姑娘又命苦没了母亲，不如您再多心疼她一些……”梁夫人说到这里，停了一停，想看王妃会不会打断自己。却说，王妃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却听红弦道：“千岁，您颈后的痣，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什么痣？”

看样子，王妃并不知道自己劲后有一颗痣，不过，这不知道，便也是红弦想要的答案。虽然答案是想要的，红弦的心却颤抖起来：“您的颈后，就是臣女给您按摩时，您会感觉有些疼，近来，臣女便一直绕过的地方。就是这里，臣女得罪了。”

说着，红弦极迅速地用拇指和食指的指甲，掐起那小小的“黑痣”。“哎呦，你干什么？”

王妃惊呼一声，回手摸了下自己的颈后。然后，便看到自己的手指染上了一抹血色。梁夫人将一切看在眼里，连声呵斥：“秦红弦，你疯了？”

红弦跪倒在地，甚至没有来得是及看下自己都做了什么。屋子里所有人都听到了这边动静。梁夫人不用说，站起身来，看着王妃的脖颈。那边的明箴，还有墨池亦围了过来。明箴同梁夫人一起看着自己母亲的脖子，而墨池，不敢上前，只在红弦一侧，惊疑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余下诸人，只围在更靠外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