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时候,还顾忌沙干不干净做什么?
何骏微微一笑,走到客厅中央盘腿坐在地板上,正好与男人面对面。
男人立即澄清:“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何骏笑了,“坐这儿好收拾。”
男人一愣,好像明白了什么,屁股突然往下一蹿,也坐到了地板上:“我现在彻底相信你是个好人了。”能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如果不是何骏满身的鲜血,衣服上还沾着碎肉,他更想坐到何骏身边——近距离的接触,会增加双方的信任。
何骏哈哈大笑,差点没笑出眼泪,直到门外咚地一声闷响,才赶紧收住笑声。
男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忧心忡忡地说:“下面的事我全看见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是我们穿越的异界?异界生物穿越地球?秘密实验联通了其它位面?还是生物兵器逃出实验室?”
“我不知道,可能也没人知道。”何骏一阵猛摇头,“你的想法还真不少,我劝你还是别想那么多,先想想怎么活下去再说吧。”
何骏觉得这个时候,他和这个男人应该急得满头大汗,满地直走才正常,可偏偏两个陌生人像老朋友一样席地而坐,不禁感慨人生真是奇妙。
男人一点也不觉得奇妙,只觉得人生如此悲催。
他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嗫嚅着说:“我可以死,但是我不能让老婆孩子陪我一起死。”
何骏没结过婚,不算暗恋也没有女朋友,不大理解已婚男从的心态,但他佩服这样一个有责任的心男人,哪怕这个男人的胆子小了点儿。
他抿了抿嘴:“你不提我都忘了,下面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啥都不知道啊?还把孩子扔楼下了?”
男人脸上微微一红:“我儿子小,晚上太闹了,总是一宿一宿的不睡觉,吵得我们俩也睡不好,刚才孩子睡了,我们俩正补觉呢,我以是地震,把媳妇叫起来,带上孩子就往外跑,哪成想到了一楼还没出单元门儿,就让冲进来的人给带到楼上……”
“厉害!”何骏竖起大拇指,“换成我,下楼的时候肯定想不起来推婴儿车。”
何骏在如此的惊变面前能够迅冷静下来,凭的是求生的**,这个胆小的男人能够勇敢地面对一切,大概就是因为他的家人吧。
谁说胆小的男人不勇敢?
男人的脸上更红了:“我媳妇嫌那车老在外面推轮子脏,平时只把孩子躺的篮子提上来,车一直扔在一楼。”
“没事儿,你没必要跟我解释,我还得谢谢你们呢,不是你家宝宝的婴儿车,我现在已经变成霸王龙粪了。”
“霸王龙?你确定?”男人诧异地问。
“当然不,它们太小了,我只是觉得有点像才这么叫。”何骏笑呵呵地说。
灿烂的微笑配上满身的血迹,反差是如此强烈。
“我说呢!”男从了然地笑了,“你看见它们身上西瓜一样的纹路没有?”
“当然看到了!”何骏诧异地点头,“怎么?你认识这种爬虫?”
男人不是很确定地说:“如果我没认错,这种恐龙很可能是南十字龙。”
“南十字龙?”何骏将信将疑,“我听说过暴龙、迅猛龙、剑龙、翼龙和三角龙什么的,就是没听说过南十字龙,你别告诉我你是研究古生物的!”
随随便便都能遇上个懂行的,也太巧合、太扯淡了吧?
“我也是随便猜的。”男人一脸地赫然,想了想又解释道,“我给孩子准备了许多画册,有几本恐龙的,里面的南十字龙身上也是这种纹路。”
“真的假的?”何骏眼珠子好悬没瞪出来。
“你不信?我把画册给你找出来看!”男人脸色涨红,说着就要站起来。
“不用不用,我信!”何骏刨根问底的毛病犯了,“我是奇怪,恐龙化石应该全是骨头没有肉,就算有皮肉,变成化石之后也看不出原来什么颜色了吧?那些画图册的怎么知道南十字龙身上长什么样的花纹。”
“这个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男人为难地说。
“嗨,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随便说说。”何骏大咧咧地说,“我管它到底是什么龙呢,我就知道这东西吃肉……”
说到这儿,何骏的声音一下子低沉下来,下意识地摸摸衣服上半干的血肉,再也说不下去了。
“怎么了?”男人觉得何骏的表情不对。
何骏忧郁地叹道:“我身上沾的鲜血碎肉在不久之前还留在活生生的人身上,哪曾想一转眼,这些人就全都没了。”
男人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一眼。
何骏对此毫无察觉,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从来没想过,人命会这样脆弱,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男人犹豫了一下劝道,“咱们俩的年纪差不多,但是我跟你不一样,我十几岁的时候,爷爷奶奶就去世了,那个时候对这些事还不很懂,也没觉得如何伤心,毕竟他们已经很老了,寿终正寝再正常不过。”
男人从茶几下拿出一盒香烟,往何骏面前递了递:“来一支?”
“我不会!”何骏赶紧拒绝。
“那我也不抽了。”男人随手把香烟扔回去,露出回忆的神色,“上大学的时候,听说高中一个同学得白血病死了,后来才知道,这些年夭折的同学不止这一个。”
何骏微微一怔。
男人掰着手指头数道:“小学时的女同桌男朋友得了尿毒症,她自己精神恍惚,她妈一时疏忽没看住,她就在自家的院子里上吊死了;另一个女同学半夜得了急病没抢救过来;初中一个男同学车祸没了,留下才几个月的孩子;还有一个女同学,腰上长了个恶性肿瘤,肯定拖不过今天的春节。”
“这么多?”何骏十分意外,他从来没听说自己哪个同学意外身故。
“多么?这还不是全部!”男人轻叹,“我现人真的真的非常脆弱,脆弱到碰一碰就会丢了命,而且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轮到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