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克强和李明锴刚下飞机，一个脸色阴沉，四十来岁的中校军官和几个尉官就迎了上来，“黄克强少将，李明锴上校？”

在得到两人点头肯定后，那个中校拿出了一本证件亮了一下，“两位长官好，我是海军部督察室的周星，关于锡兰海战，我们有些事情想向二位了解一下。”

“好的，没问题。”黄克强很平静地点点头，随着那个军官走向了等候在停机坪的一辆黑色轿车。

“少校，您的车是这辆。”一名上尉拦住了想要跟上去的李明锴。

“明锴，记住我说的！”黄克强突然回头朝李明锴喊了一声。

李明锴坐进汽车后座后，左右打量了一下。看得出这是一辆特制的汽车，后座进行了全软包覆处理，门上也没有车窗升降器和车门把手，车窗上遮挡着厚厚的墨绿色天鹅绒窗帘，前后排则被一块隔板给隔开了。

“我们去哪儿？”李明锴很平静地转头看向自己旁边的那个上尉。

“无可奉告，到时候您就知道了。”那个上尉毫无表情地回答。

经过大约两小时的行驶，汽车嘎吱一声停了下来。

“上校，请！”一个同样面无表情的上尉从外面打开了车门。

李明锴眯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栋小型的别墅，周围有高高的围墙，看周围的环境应该是在京郊某处的山中。

跟随着那个上尉的指引，李明锴被带到了别墅的一个房间中，房间不大，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而不管是家具还是房间的墙壁，同样做了软包处理。

李明锴冷笑了一下，找了一张椅子自顾自地坐下了。

啪，门开了，一个年轻的少校军官走了进来，背后还跟着一个文职军官打扮的年轻女孩子，“李明锴上校，我们又见面了。”

李明锴闻声，抬头看了一眼，是方仲年。

“上校，你好，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方仲年带着一种职业的假笑，在李明锴面前坐了下来。“我是海军部督察室二处副处长方仲年少校，现在奉命就锡兰海战中“神农”号航空母舰沉没事件对你进行询问，你必须如实回答我的问题，你的每一句回答我们都将会进行记录并提交海军部作为对此次事件判定的依据。”说着，他把一份文件放在了桌子上。

李明锴彻底明白过来了，不论是方益堂还是陈厚甫，两人都是海军中传统派，也就是所谓的“大舰巨炮主义者”，再联想到对方益堂的风评，以及黄克强之前的一系列奇怪的话语，这明显是海军部中的传统派对航母派的一次清洗，所谓的“神农”号航空母舰沉没事件，不过是他们的争权夺利的借口而已。

想到这儿，李明锴拍案而起，“战争才刚刚开始，你们怎么敢？！”

“上校，稍安毋躁。”方仲年脸上还是挂着那种职业的假笑，“这只是例行询问，我们有足够的理由认为第七舰队在战斗中存在决策不当，导致本来可以挽救的‘神农’号航母沉没。”

李明锴平复了一下情绪，坐了下来，“不用调查了，当时是我提议弃舰的，我为此次事件负全部责任。”

“哦，是吗？”方仲年没想到李明锴能这么直截了当地包揽了全部责任。

“那么弃舰命令是谁下达的呢？”方仲年看来并不打算放弃。

“是......”李明锴突然停了下来，“我说过了，弃舰的建议是我提出的，我为此次事件负全部责任。”

“是黄克强少将是吧。”方仲年的声音突然严厉了起来，“上校，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只是第七舰队的参谋长，你无权直接向舰长下达弃舰指令，所以这个指令只可能是舰队司令黄克强少将下达的。”

“可是，黄克强少将只是采纳了我的建议，所以我才应该为此次事件负全部责任。”李明锴争辩道。

“哼，上校，海军部会判断谁应该为这次事件负责，你只需要告诉我事实就好。”方仲年轻轻哼了一声。

“你要事实？！”李明锴怒道，“事实就是‘神农’号被三条潜射鱼雷击中，右侧8个隔舱有6个已经进水，而且在20分钟内进水超过3000吨，舰体侧倾超过20°，随时有倾覆的危险。”

“事实就是当时‘神农’号上有2100多名官兵，一旦发生倾覆，他们中最少有一半人要随着‘神农’号葬身大海！我必须为我的士兵的生命负责！”

“事实就是当时皇家海军远东舰队的战列舰离我们不到80km，我们根本没有时间拯救‘神农’号！”

方仲年显然被自己这个看起来一向不善言辞的同窗的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抢白给镇住了。他呆了一下，翻了翻手边的笔记本，才又堆起一副职业的假笑，“可是，‘神农’号在弃舰后又在水面上漂浮了8个小时，你所谓‘随时有倾覆的危险’是不成立的。”

“那只是个奇迹，我是基于常识和对舰队官兵的生命责任作出的这个判断。”关于“神农”号在弃舰8小时后才发生倾覆这个事情，第七舰队也在事后做过探讨，一致认为这是个奇迹，毕竟同样情况的“光荣”号很快就发生了倾覆。

“奇迹？”方仲年脸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你想用这种说法来掩饰黄克强少将的判断失误？”

“我说了，是我的判断！我提议的！”李明锴并没有给方仲年留下任何口实。

经过两小时刨根问底，翻来覆去地询问，李明锴始终一口咬定自己是弃舰指令的发起者，也愿意为此次事件承担全部责任。

“好吧，上校，谢谢您的合作。”见始终问不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方仲年无奈地站了起来，脸上依然带着那种职业的假笑，“我想我还会再回来的，另外，在事情调查清楚前，不得不委屈您在这里暂住几天。”

李明锴静静地躺在床上，回忆着白天发生的一切。很显然，这并不是一次单纯地对航母派的清洗，方仲年所有的问题都指向了黄克强，他背后的人想要的是第七舰队的指挥权。开战三个多月来，第七舰队的战绩是如此的耀眼，在某些阴谋家的眼中，他已经成为了捞取军功和荣誉的工具。

“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么？”李明锴望着墙上猫眼中透出的亮光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