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晌午过后,薛道的二叔薛怀远进宫面圣,提出了联姻一事,也不知道又和圣人说了些什么,那人总算是点了头,但眼下事情还不能张扬,要等太后的安排才行,不过日子应该会定在夏天。
林父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堂屋里,他手伏在肚子上,前段时间一直觉得胃里胀气,奇怪的是,听圣人说完,回来的一路上就无药而愈了。
看着林父如此高兴,唐氏又看了一眼林照,那人作为联姻之事的主人公却波澜不惊的,嘴里动来动去,不知道怎么回事。
“二妹,那还真是恭喜你了。”
林长宜轻笑道。
“是吗?”林照瞥眼,“大姐是真心恭喜我吗?”
她这话问的奇怪,惹得屋里的人都看过来,林业用茶杯挡住自己的脸,只露了一双眼睛,不过林父正在兴头上,并未觉察这其中的异样,还煞有介事的说道:“明微啊,你这次真成了咱们林家的功臣了。”
林照闻言,轻轻的眨了下眼。
薛家明日会来人,林父又交代了一番后,仁和堂的众人这才散去,林照回去蒹葭阁,春分立刻将这大喜事告知院里人,高兴的小寒直拍手,想着等姑娘嫁去薛府后,能不能把她也带走做陪嫁。
“想什么美事呢,到时候姑娘的陪嫁只有我和芒种。”
春分毫不留情的打消掉小寒的念头,那人努了努嘴,知道和这自小长大的情分争执不过,也就罢了。
芒种在不远处瞧着,她心里除去开心外还有些担忧,林照自打回来就一个人在西屋里坐着,扶着门框往里头看了看,小声道:“姑娘?”
“想喝茶。”
“哎,奴给您拿。”
芒种端了茶进去,放到林照的手边,那人伸手去拿旁边小盒里的糖,眼见着没几颗了,芒种伸手按住:“姑娘,小心吃多了牙疼。”
林照放下左手的书卷,抬头看了一眼芒种,自己吃了这么多了吗,倒是没有察觉,便拿起茶来呷了一口,缓了缓口中的腻歪。
“人都说心里苦的人就喜欢吃甜食。”芒种打量着她,“姑娘是不是不想嫁人啊?还是说不想嫁给薛公子。”
芒种这一句话倒是说中了林照,她道:“倘若以后日子过得不好呢?”
芒种索性坐在了旁边,想了想,说道:“两情相悦,白头连理,倒也不是没有,不过奴看了这么多年,说到底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之间哪儿有什么爱情不爱情的,爱情啊,都在那唱戏的戏文里。”又道,“不过姑娘也别担心,奴看您啊,也不是自愿蹉跎的性子,左右咱们求的也不过是安稳人生,薛家大富大贵,总归是苛待不了姑娘,饶是那薛公子不喜欢姑娘,那咱们就消消停停过自己的日子,他喜欢谁就让他喜欢去,有奴和春分陪着姑娘,不也比那小门小户里过苦日子强。”
芒种的话虽然片面却很实心实意,林照的心思稍微松泛了些,只是那小丫头忽而又一脸愁容:“就是大姑娘那头太可厌了,姑娘不进薛府,奴这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万一再生出什么幺蛾子来,自己不行,又见不得姑娘高嫁。”
林照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自己重生两个多月了,对于林长宜,向来是兵来将挡,从未主动出击,尤其是现在的情况更不能坐以待毙,今日还打了这人一巴掌,免不了心里更生怨恨,生出些更出阁的事。
想到此处,林照让芒种去叫赵婆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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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林照没让芒种和自己一起睡,她便和春分吃了些东西,回去厢房里准备歇了,两人凑在一起,都捏着被子,瞪着眼睛说话。
“我不想姑娘去薛家。”芒种道。
春分瞥眼:“那你去和老爷说,让姑娘做一辈子的姑娘,一辈子都不嫁人才好呢。”翻了个身,“那些个臭男人有什么好,别说薛公子了,就是进宫里去做什么主子娘娘,我看姑娘也不稀罕。”
她这么一翻身,倒是把芒种给挤了,那人道:“我说你啊,平日里也少吃一些吧,清减下来,省的晨哥儿成日说你是粽子成了精。”
“粽子精还白胖呢,我只当是夸我。”春分不屑道,“姑娘说了,胖也有胖的俏丽之处,我才不要瘦下来,连桶水都拎不动。”
芒种偷笑,睡得迷迷糊糊不知道几更天了,忽然听到院里面传来赵婆子的喊叫声,还有一股糊味儿传来,她咻的惊醒,侧耳又听了听,的确是赵婆子的声音没错,那人喊着:“不好啊!来人啊!西屋走水了!”
芒种腾的坐了起来,旁边的春分也醒来,两人扯了衣服趿着鞋就往外跑,好家伙,西屋后面的火苗窜的老高,像是红色的浪潮打过来,芒种脸色惨白,姑娘可还在里头呢!
“快来人!快弄水来!”
芒种急得大喊。
院里的众人都奔跑了起来,一盆盆一瓢瓢的水都扬了过去,就连别院里的人也都来了,一时间整个薛府忙的昏天黑地,尖叫声不绝于耳。
“给我!”
春分夺过小寒手里的水盆,这四月尾巴,天还不算暖,一盆冷水哗的一下全都浇到了自己的身上,作势就要往里面冲,小寒一把拉住她,满脸焦急的喊道:“姐姐你不要命了!”
正说着,咔嚓一声,那门框被烧的斜倒下来。
“姑娘还在里头呢!”
春分红了眼睛,况且她力气大,谁也拉不住她,三两步冲进去,登时被那浓滚的烟气熏得咳嗽不已,眼睛也在汩汩的流泪,这蒹葭阁用的都是青木,所以烧起来十分迅速,火势是从后屋起的,却已经将前厅烧的差不多了。
“姑娘!”八壹中文網
“姑娘!奴来救您了!”
春分总算是躲躲闪闪的进了卧房,那水晶帘子全都掉了,珠子烫的要命,她将双臂横在身前冲进去,却是一愣,卧房里根本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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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紧邻着的巷墙外,林照眼前一片漆黑,被一人的衣袂蒙住,腰肢也被一条健硕的胳膊环住,背靠着那人胸膛,丝毫不敢乱动。
林照知道抱着自己的是一个男人,此刻是深夜了,街上只有巡防的武侯,若是喊起来的话,犯了宵禁不说,自己的名声怕是也毁于一旦了。
“呵呵。”
身后的男人轻笑了一下,他的衣衫上除了酒气,还带着一股极其熟悉的味道,像是在哪里闻到过,不知道是今生还是前世,可就是想不起来。
虽说两人贴得这么近,却没有登徒手脚,男子忽而冰冷道:“我可看到了是你自己放火烧的院子,为什么这么做,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蒹葭阁全都是青木做的,烧的极快,就不怕出不来?”
林照紧抿嘴唇不肯开口,这个男人是谁,这么关切自己做什么,只是他看到自己放火,可见是在这院外墙边藏了许久。
“你就这么不想嫁给我?以至于放火焚身?”
男子淡淡道。
林照闻言,忽然一凛,眼睛也瞪大。
是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