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轿在不远处停下,两个素衣淡妆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她们身边也没有丫环之类的人相伴,自顾自的向这边走来。
众人纷纷起身,秦桧更是快步迎向其中一人,眼含泪花,哽咽道:“娘子!”另一人微微福了一礼,侧身让在一旁,那女子悲呼一声:“相公!”整个人如乳燕投怀般扑入秦桧怀中,两人紧紧相拥,抱头痛哭。
站在一旁之人白衣胜雪,长裙曵地,一双莲足微微露出,整个人飘逸出尘,宛如仙子一般。她目光游移,和站在众人身后的万灵根瞟过来的目光一触,立即闪电般的移开,神态极不自然。
万灵根的心彻底凉了。不用说他也可以断定,此人必是李清照无疑,从她的神态表情来看,自己在她身上犯下大错之事已是铁定的了。既然已成事实,再想也无用,他索性把心一横,不再纠结,任它去了。目光再次从她身上掠过,心中也不禁暗叹,如果真如赵玲儿所说,李清照已年过四旬,那只能说她保养有方了。虽然五官面相看不出来她的实际年龄,但是眉眼间那份淡淡的忧郁之气,却显示出她是一个有经历的人。
此时秦桧夫妇已经止住悲声,不好意思地向众人道了个罪,拉着李清照来到众人面前。
秦桧见万灵根站在后面,忙高声叫道:“万老弟,你过来,我引荐李大家与你认识。”
万灵根虽然万般不愿,也不得不移步过来,先向站在秦桧身边的那个中年女子深施一礼,“见过嫂夫人!嫂夫人可是姓王吗?”
秦桧和他的夫人都是一愣,秦桧笑道:“万老弟识得内子吗?”
万灵根心说我哪见过她,只不过历史上可有一个臭名昭著的王氏与秦桧和谋害死了岳飞,不知道是不是眼前这个女子。
不过也确如他所愿,那女子微福了一礼,微笑道:“万大帅想必是听说的吧,妾身是姓王的,我家祖父王珪任过宰相之职,想必大帅是由此而闻的吧?”
万灵根只能顺水推舟地点了点头。
秦桧呵呵笑道:“好了,别把正主给晾在一边。万老弟,这位就是名动天下的才女李大家了!”
万灵根暗自咬了咬牙,躬身一礼道:“万灵根见过李大家,久仰李大家之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他能感觉到李清照目光灼灼地在他身上注目不已,不由得言不由衷地顺嘴胡诌起来。
清亮温婉的声音传来:“有缘得见少年英雄,是民女的荣幸才是!”说完略福了一礼,就侧过身去让过了他的礼拜。
万灵根只得直起身子,目光与李清照再次接触,对方却再不躲闪,直视着他,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淡淡的光芒,眉角的忧郁之色更浓。他不由得心中一动,歉意地点了点头,移开了目光。
“李姐姐,你能过来真是太好了!”赵玲儿和梁红玉等人走了过来,拉起李清照的手亲切地交谈起来。
“这几位都是大帅府的姐妹吧?”秦桧的夫人王氏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见过姐姐!”赵玲儿和梁红玉等人福礼道。
王夫人忙躲在一旁:“哎呀我的公主,我哪敢受你的礼啊?”
赵铃儿笑道:“我家相公的礼你受得,我的礼你就受不得了吗?”
那王夫人一愣,随即尴尬地笑了起来,众人觉得赵玲儿这话说得有趣,也都不禁婉尔。赵玲儿拉着王夫人的手说道:“姐姐,今天这里没有公主,只有姐妹,不好吗?”
王夫人眉开眼笑地说道:“当然好了,好极了!”
女人们在外侧席地而坐,万灵根等人坐在内侧,重新执起杯碗,又开始了热烈的讨论,只不过话题都是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万灵根对此知之不多,确切地说是没什么兴趣,所以只是偶尔搭上一句两句的,更多的是倾听。
李清照和王夫人以及赵玲儿等人坐在斜对面,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她,万灵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理作怪,总是感觉她有意无意地望向他。
此时李若水正滔滔不绝地说着诗词歌赋,“当代有名望的词曲大家,除三苏之外,王韩两位相公那也是当世奇才,不过他们和李大家比起来,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众人纷纷附和,李若水继续说道:“那我们就请李大家为我们即兴赋上一曲可好啊?”
“好!”众人兴高采烈地抚手叫好。
李清照盈盈起身道:“逢此国破家亡,胡马遍地之时,还能有这样一片天空,可以让我等静心诗词,实属不易,我就把这几天偶得的一曲《蝶恋花》献与诸位吧。”说完深深地看了万灵根一眼,轻声吟道:
“永夜恹恹欢意少,
空梦长安,
认取长安道。
为报今年春色好,
花光月影宜相照。
随意杯盘虽草草,
酒美梅酸,
恰称人怀抱。
醉里插花花莫笑,
可怜春似人将老。”
此时月明星稀,喧闹的士兵和百姓们都已渐入梦乡,远处偶有蛙声,显得极为寂静幽远。她的声音虽然温婉动听,但是内里无尽哀伤与无奈,听之令人唏嘘不已。
李若水低头不语,秦桧肃容道:“李大家感念国殇,情深意切,果然是绝世好词啊!”说完当先鼓起掌来,众人仿佛从梦中醒来一般,纷纷拼命鼓掌叫好。
只有万灵根心思飘缈,也许是心中有鬼,这词在他听来,总觉得怪怪的。
“万大元帅觉得不好吗?”李清照直视着他问道。他这才觉只有自己一人没有叫好,忙鼓掌道:“好,好!果然是好词,绝世好词!”只不过他这话是重复别人的,听起来半点诚意也没有。
李清照面色微变,微福一礼道:“万大元帅年少英武,想必与诗词一道也是精通的,就请万大元帅和上一曲吧!”说完躬身站在那里,等待他的答复。
万灵根暗叫不妙,自己哪会赋什么词啊,他急忙摆手道:“李大家可说错了,我于诗词一道,根本就是一窍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