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开门,没见到任何人。
慧心走过来,小声叮嘱道:“下次说话注意点。”
两个人的晚饭,变成了三个人的用餐。
阮凝香主动加了块白净的肉,放在了慧心的碗里,“这是相公最喜欢的一道菜,刚上山的那段时间,他每晚都要吃。”
慧心瞄了一眼身旁的言子瑜,言子瑜的目光一直落在阮凝香身上。
阴恻恻的,有些陌生。
阮凝香还在说:“我没去过京城,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你们当地的特色美食。”
慧心尝了一小口,略略蹙眉,“这是什么啊?”
“你没吃出来么?这是……”
阮凝香故意放慢了声调,结果还未说完,一块白肉硬生生怼进了她嘴里,又大半掉到了桌子上。
“食不言寝不语,太聒噪了。”使了坏的言子瑜冷着脸道。
阮凝香恶心地把肉全吐了,又跑出屋,漱了好几遍口,揪了片薄荷叶,放嘴里嚼着,那股恶心的味道才淡了些许。
秀儿捧着已经空掉的茶壶,抱怨道:“小姐,你说你这是何苦给自己添堵。”
阮凝香缓缓直起腰,望着远方落日余晖下勾勒出的山峦叠嶂。
还不是为了牵制住那个人。
胃里不舒服,晚饭她又没吃。
慧心以为那是什么鱼肉,觉得挺鲜嫩,味道还不错,压根没吃出来那是什么。
“煜哥哥,你怎么不吃啊?”慧心柔柔的调子道。
“吃多了,腻了。”言子瑜只吃了几口青菜,便停了筷子,“明日天亮后,我送你离开这里。”
慧心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放下筷子,“煜哥哥,想要我离开,我离开便是,只是我怕夫人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我会和她去说。”言子瑜又道,“南境不是什么好地方,你现在既然是良家女的身份,还是离开这里比较好。”
“家都没了,我还能去哪?”慧心垂下了眼眸。
“我会安排人安顿好你。”言子瑜说。
慧心再次抬眸,道:“那我都听煜哥哥的安排。”
阮凝香面带微笑,走进来,“锦绣姑娘,刚刚的蛇羹好吃么?”
“蛇,蛇羹?”慧心秀丽的脸庞瞬间没了血色。
“对啊,那可是相公最喜欢的一道菜,锦绣姑娘竟然不知道么?”
阮凝香盯着言子瑜逐渐变沉的脸色,刚刚心口的那一口气才顺了一些。
“慧心你先回去。”言子瑜道。
锦绣捂着嘴,转身跑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言子瑜和阮凝香。
日已落山,屋里灰暗,阮凝香拿了根烛台过来,点燃了蜡烛,让屋里的光线明亮了一些。
幽幽烛火也照亮着巴掌大的小脸,言子瑜仔细地努力地去辨她心里的小九九。
这人眼眸干净带笑,心思却藏得极深。
他越是接触,越是看不透她。
越是看不透她,越是得提防着她。
言子瑜说:“我和慧心之间什么也没有,她就是一个弱女子,夫人也不必费心地对付她,明日我便叫她离开这里,离开南境,再也不碍夫人的眼。”
“相公,怎么说的我跟个要做坏事的恶人一样,我虽是山匪出身,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是爱屋及乌的道理我懂。”
阮凝香回望着他如寒潭般的深眸,无奈又道,
“是,我承认,我是有些吃醋。
成婚以来,我努力讨好相公,一片真心相待,却也换不来相公的半点深情。
你说我能怎么办,我既舍不得放你离开,那我就只能投其所好,请锦绣姑娘上山,再好生地招待。
如今我已经退到了这般地步,相公居然还在怀疑我是毒蝎女人,别有用心,怕我欺负锦绣姑娘。
相公,可有想过,我心里又有多大的委屈?”
阮凝香抿着小嘴,眼里含着滚动的泪水。
可惜,言子瑜见过她嗜血为谋的样子,不会再被她的几句哄人的甜言蜜语,几点惹人怜惜的眼泪所迷惑。
他强调道:“我说了我和慧心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们只是认识而已。”
“我又不是傻子,我有眼睛,有心,我会看。”
阮凝香耷拉着肩膀,避开那迎面如刀一般审视着她的眼神,衣服也没脱,爬上了床将自己蒙在了被子里。
又忍不住地掀开个小缝,去窥视某人的背影。
言子瑜心里很乱,烦躁的情绪压制不住的上涌。
不是因为阮凝香的那几句话。
而是像当初莫名被绑上山一样,他的计划,再次被这个女人扰乱了,还有可能会害死慧心。
言子瑜捏了捏眉心,目光坐落在跳跃的烛火上,他用衣袖轻轻掩住口鼻,指间一抹白色的粉末,滴到了烛油里。
暗香浮动。
阮凝香再次闻到之时,便已经起了警惕之心,她用被子掩着鼻息,过滤一些幽香。
却也假装配合着,装睡的死沉。
言子瑜一早带着慧心和她的小丫头离开。
云渡桥的防卫见到言子瑜,客气的喊声姑爷早。
言子瑜在出入册上签下名字,“大当家的命我将她们两位送下山。”
为首的护卫,为难地看过来,“姑爷这恐怕不行。”
言子瑜顺着那人的目光,盯着出入册,“不是签了名字了么?”
“如今规矩变了。”那人解释道,“姑爷和几位管事的出入云渡桥,我们自然不会过多的检查,只是其他人想要出入山,都必须亮出身份证。”
“身份证?”言子瑜道,“那是什么东西?”
那护卫拿出自己的小铜牌,“上面刻有人名、性别、出生日,居住地,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编码,就比我的,1003571,据说这些资料全部都记录在户籍名册内,又制成这个铜牌,这便是身份的证明。两位姑娘要出山,便要按规矩出示身份证。”
言子瑜盯着那个小小的铜牌,上面刚刚那人念的数字他不认识,却听得明白。
他竟不知道那个野丫头心思如此缜密,在背后居然做了这么多事。
“那这个身份证在哪能做?”言子瑜问。
那人答:“这事是大当家的亲自管理的,小的也不清楚。”
山没能出去,便又折返了回来。
回来时,阮凝香已经醒了过来。
她不紧不慢地吃着早饭。
看到来人,阮凝香慢悠悠地开口,“相公,这是带着锦绣姑娘跑路了?”
言子瑜叫慧心先回她自己的小屋。
他走过来,坐在阮凝香身旁,声调幽幽,这会儿却也不急了,“夫人,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阮凝香捂着胸口,深叹口气,“唉,看来相公还是不信任我,男人的心真的好难琢磨。”
言子瑜冷哧了下,“我看是夫人的心思,更令人看不透。”
阮凝香却笑了起来,“一个难琢磨,一个看不透。相公,那我们岂不是绝配。”
“好了,相公,我真的没什么坏心思,我就是想捂热你的心,让你这里有我的一席之地。”
阮凝香一点点地扯上言子瑜的衣袖,又伸手轻轻地点着他的胸口。
像是只挠着人痒的小花猫。
一个惹她不高兴,就会露出锋利的指甲,将人抓着血肉淋漓。
言子瑜现在不得不先稳住她,再重新谋划。
他反手按住阮凝香不安分的小手,将人猛地拉进怀里。
眼里的戾气被隐藏的干净,清冷的声音隐约带着一丝斥责的薄怒,
“夫人,有时候我觉得你真的好不讲理,强行把我绑上山就算了,如今又强行让我纳妾,何曾问过我的意见?”
阮凝香抬头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俊美脸旁,笑着道:
“怎么给你纳妾还不好了,男人不都是喜欢左拥右抱么?你夫人我……”
带着薄荷香的小嘴,带着蛊惑似的叭叭个不停。
太聒噪了。
言子瑜低头狠狠地堵住她的唇。
将她剩下的话尽数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