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佑南宣读完审判司的命令。
然而，过去了足足一分钟，在场的警员，没有任何人有动作。
陈佑南挑了挑眉毛，加大声音：“怎么？这件事闹得这么大，还想一意孤行？非要到了没法收拾的地步，你们才甘心吗！是不是审判司的命令，在你们眼里，就是一张废纸！”
闻言，所有人的脸色，都是变得极度难看。
审判司三个字，就像是悬在每个人心上的一把利剑，代表着绝对的权利。
身为审判司的执法官，陈佑南的话，就是官方的态度。
只是，每个人都有些不甘心。
陈念祖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很多很多。
记忆提取项目进行到现在，已经不单单为了揭露唐绝的过往，更不是为了某个人的荣辱。
陆开元的团队为了这个项目，呕心沥血，不知道熬了多少个日夜，守在脑机之前，随时调整无数可能出现的变化和错误。
慕南歌更是放弃大好的前途，明明有着大夏第一女神探的美名，却甘心当个直播间的主持人。
还有唐年，作为唐绝的亲人，背负了无数骂名，坚持到今天，这是他唯一可以洗刷冤屈的机会。
此外，还有徐彤彤、白知雪、顾小西、宋川的父母……
这些活下来的人，也需要给个交代，而不是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结束！
“唐绝啊唐绝，你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
最终，陈念祖似是做出了某种决定，上前一步，走到陈佑南面前，缓缓开口。
“佑南，我知道审判司的命令既然出来，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但能否，再宽限一天时间。”
“一天之内，如果唐绝的记忆不再读取，或者最终证实确实是他出卖了赵铭。”
“那么，我们就按照程序，将他移交给审判司，进行审判。”
听完陈念祖的请求。
陈佑南皱起眉头，高声怒斥道：“你觉得可能吗？你是把审判司的命令当儿戏吗？你不是小孩子了，也清楚外面民意沸腾到了什么地步，宽限一天？一旦出现任何不可控制的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佑南，局长毕竟是你的父亲，说话客气点。”
唐年跟陈佑南年纪相仿，互相认识，忍不住开口劝诫。
“客气？我为什么要跟他客气？说的多么伟大，他尽过一个父亲的义务吗？”
陈佑南冷笑起来：“张口闭口就是工作，整日整日不着家，你不是喜欢工作吗，我成全你啊！现在就是考验你对国家的忠诚度的时候了，审判司的命令，你是执行，还是不执行！”
听着他毫不客气的话语，许多人都是暗暗握紧双拳，为陈念祖感到愤愤不平。
这番话也是杀人诛心。
审判司的命令如果执行了，那就是要辜负太多人。
不执行的话，就是背叛了信仰和作为人民公仆的职责！
陈念祖半生戎装，投身于工作之中，日夜操劳，为国为民，几乎没有任何私情。
而现在，陈佑南这个亲儿子，却给他出了一生中最大的难题。
“陈佑南，你疯了！”
唐年再也忍不住了，上去给了陈佑南一拳，还想要打第二拳的时候，被陈念祖制止了。
“阿年，够了！”
“局长……”唐年眼中含泪，气的浑身哆嗦。
陈念祖也许不是一个好父亲，但绝对是个好局长，在职期间，鞠躬尽瘁，对下属也很好。
在年轻一辈的警察眼里，都把他视作精神领袖，甚至是半个父亲。
眼看着陈佑南如此不留情面的呵斥，这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都是恨不得生吞了他。
陈念祖示意众人冷静，转过身，双手颤抖着，摘下视若珍宝的警帽。八壹中文網
然后，对着陈佑南，深深鞠了一躬，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佑南，爸求你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是眼眶湿润，无声流泪。
带上警帽，他是任劳任怨的人民公仆。
摘下警帽，他只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没能平衡好工作与家庭，一个失败的父亲。
此事自古两难全！
陈佑南眉头拧了起来，眼眶微微泛红，扭过身去，不愿意去看陈念祖。
咬着牙，有些倔强道：“你连自己的家都顾不好，为了别人，你却可以做到这一步，真是嘲讽……”
唐年站了出来，情绪激动，双眼发红道：“陈佑南，你不要再逼局长了，我给你跪下行不行，行不行！”
说着，就要给陈佑南下跪。
男儿膝下有黄金！
但有些事，比尊严更重要！
要他眼睁睁的看着陈念祖受辱，他做不到！
“够了！”
陈佑南断喝一声，打断了唐年的动作。
“我给不了你们一天，最多半天十二个小时。”
“不过，我建议你们最好还是放弃，不要再强行提取记忆了，也好让唐绝，体面点儿走。”
“谢谢你了，佑南……”
陈念祖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感激的泪水，让陈佑南看了心里更加难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是我对不起他们母子俩啊……哎！”
看着他的背影，陈念祖叹了口气。
不过，他也没有过多的感慨，因为眼下不是犹豫的时候！
“事已至此，咱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审判司的态度，意味着什么，我想大家都很清楚。”
“我对这件事也并不乐观，我虽然认可唐绝作为卧底的初衷，但他终究没有正式的身份，不被官方承认。他的所作所为，也很难用单纯的善恶来评判。”
“我的想法跟佑南一致，放弃记忆提取，至少，让唐绝少受一些痛苦，体面的离开……”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虽然很不甘心，但这就是现实。
“局长，我能去见唐绝最后一面吗？”
慕南歌擦去泪痕，努力打起精神。
“去吧。哎……”
陈念祖点点头。
慕南歌昂首挺胸，走进监护室，其他工作人员很识相的离开了，给二人留下最后的空间。
望着病床上紧闭双眸，脸色因剧痛而苍白的唐绝，慕南歌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笑容。
“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有段时间，我恨你恨得发狂，我本来以为你是我最终的归宿，可你给了我希望，又给我带来绝望。”
“我不知道现在是该恨你，还是对你仍然抱有感情。”
“但看到了你这些记忆，让我明白一件事。”
“就算你堕入了黑暗，对我的爱，也没有减少半分。”
“你若有罪，我陪你同受，你若死，我陪你同亡，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
慕南歌的眼神中，一片坚定，做好了赴死的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