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宋清舒邀请她去家里玩，程小妹很高兴，这说明姐姐现在越来越接受她了。

但她一想到周六要去裱画，顿时又犯了难，这件事只能偷偷进行，要是被宋清舒发现了那就不叫惊喜了。

顿了顿，还是说道：“我这周有事，就不去了，下次可以吗？”

宋清舒没有想到程小妹会拒绝，面上一僵，听她说下次，圆眼睛里不自觉漫上了可怜巴巴地身材，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就回家了，你一个人……”看了眼她身后的房间，宋清舒止言又欲，“注意点儿。”

不知道为什么，程小妹从中听出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临走之前，宋清舒将手机还给了程小妹：“家里座机我存在里面了，有事打电话。”

说着，转身回了自己寝室。

程小妹听见她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没事也可以打。”

这声音让程小妹心头一慌，下意识问道：“你东西多不多，我送你出校吧？”

宋清舒将宿舍门打开：“没什么东西，你想来就来，随便你。”

好拽。程小妹挑了挑眉：“那你等我一下。”

宋清舒在房间里收拾行李，程小妹大大咧咧地走进，打量几眼，杂乱程度跟盘丝洞有过之无不及，不由好笑。

“怎么了？”宋清舒不解地看着她。

程小妹不知道她姐这种洁癖是怎么在这里住下去的，摇了摇头，往她口袋里塞了个东西。

宋清舒低头去看，程小妹说：“路上吃。”

什么啊。宋清舒背起书包，伸手一摸，程小妹把骚气的诺基亚手机又还给她了。

顺便还往她兜里放了一条水果软糖。

草莓味，包装看起来十分少女。

“幼稚死了。”宋清舒皱了皱鼻子，看着她，说道，“小孩儿。”

程小妹摊开手：“不要还我。”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往回要的？”宋清舒将包装拆开，里面有六颗糖果，剥开一颗，不客气地塞到程小妹嘴巴里，“赏你的。”

“你才幼稚。“程小妹白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嚼着糖。

浓郁的草莓味，一直甜到了心里。

送宋清舒出校后，程小妹也没什么事干，就躺在宿舍吃吃喝喝。

没了白静的连环夺命闹钟，第二天程小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伸了个懒腰，再一次感叹不用早起就是爽。

洗漱好后，吃了一个昨天买的面包，喝了瓶优酸乳，早午饭就这样解决了。

吃好饭，程小妹收拾了一下，打算乘公交到商业街买画框。

穿过来好多天了，都没出去逛过，刚到这里到那天晚上，黑灯瞎火的，没注意看周边的环境，上次好不容易出来，又直接奔着‘老地方’去冲浪了，这次，程小妹总算能好好逛一逛。

逛了一圈，程小妹不由感叹这里的变化真是太大了。

她印象里的三中外面是高楼大厦、霓虹闪烁，眼前却只有一片低矮陈旧的老式房屋。

程小妹转了一圈，都没找到自己想要的店，还是她那个年代好，想做什么，直接一部手机导过去，而不是像现在，在不熟悉的地方只能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心里叹了口气，也没放弃，继续寻找可以装裱的店。

结果，找了几条街都没能发现，不由泄气。

她那个年代，虹县美术行业兴起，不仅三中校门口多了很多画材铺子，商业街也出现了很多相关的店铺和公司，宋清舒的室内设计公司规模就不小。

如今，三中的模式还没被大部分人所接受，除了门口有几家买美术用具的小卖部之外，就很难看到相关的店铺。

找了很久，就在程小妹以为要想办法上淘宝买的时候，程小妹看到了一家很是简陋的家具店，店主大大咧咧地在门口锯木头，而门边还放着雕工不俗的木质床头柜。

程小妹眼前一亮，能雕床头柜，肯定也能雕画框啊！

她决定进去看看。

做家具的师傅听见有动静，就放下了手中的活，准备来接待客人，结果一看是个小孩，不由疑惑道：“你要买什么，小妹？”

“不是，我不买东西，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做一个画框。”

“画框？要多大的？”

程小妹将8开纸的尺寸转换乘毫米说给他听，木工师傅沉吟两秒，说道：“可以做，但是专门帮你做一个这个，价格不便宜哦。”

“多少钱？”

“看你是学生吧，那就收你100好了。”

100块做个相框对学生来说确实有点小贵，但程小妹这周不但领了工资还有奖金，而且，实木的手工雕刻画框，在她那个年代远不止这个价钱，所以她没过多犹豫就答应了。

“那你过两天来拿吧。”

程小妹点了点头，交付了定金，感觉了却了一桩心事，整个人洋溢着喜悦，就算大街上随便一个人，都能看出此时她的心情很好。

裱画的事情解决了，程小妹也不想在外面逛，买了串糖葫芦在手里捏着，打算逛回学校。

正走着，突然迎面撞见了秦思若！

虹县本来就不大，商业中心也就只有几条街，碰见熟人的概率非常大，哪怕是后来，虹县拓展出了好几个商圈，程小妹也经常能在商场里碰到同学。

“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随便逛逛。”程小妹举着糖葫芦，有点儿尴尬。

真让宋清舒说准了，跟个小孩儿似的，一个人在街上买糖葫芦吃。

秦思若却觉得她可爱，笑了笑，说道：“我堂姐要过生日，我出来给她挑生日礼物。”

“你一个人逛街吗？要不要陪我看看，也帮我挑一下。”秦思若提议道。

程小妹在做短视频的那段时间，经常一个人逛街，记录生活，她其实挺喜欢到人多的地方去，再加上回学校也没什么事做，就点点头，跟秦思若一起东看看西看看。

女孩子逛街其实很简单，看见店门开着就往里进，看中就试，看不中就走。于是，这一逛就逛到了下午，最后，秦思若选定了两盒眼影盘作为礼物。

选的时候还想往程小妹眼睛上面试，险些被她动用武力制止，最后勉为其难将手腕借给她，由着她在上面抹得乱七八糟。

几个颜色都涂完，程小妹低头一看，顿时觉得很神奇。

两盘眼影看起来非常简单不做作，没想到一抹到胳膊上，里面的亮片简直能把人的眼睛都给闪瞎！

“好看吗？”秦思若说道，“挑一个送你。”

程小妹：“大可不必！！！”

秦思若疑惑抬头：“嗯？”

程小妹只好连忙解释道：“等我生日都时候再送吧。”

“好呀。”秦思若又拿了两支口红，往她手腕上涂，漫不经心地问，“你生日什么时候？”

程小妹正在啃糖葫芦，答得也漫不经心：“08年10月16日。”

秦思若：“……”

“你真幽默。”秦思若配合地干笑两声。

程小妹：“……”

“对了，小妹，等会儿我们要去ktv，你和我们一起去好不好？”秦思若选好了颜色，用卸妆巾给程小妹擦胳膊。

卸妆水味道有点冲，程小妹迟疑：“不太好吧？”

程小妹猜想应该是秦思若给她堂姐过生日，可除了秦思若，她别的人也不认识。

从一个杀马特组织到另一个杀马特组织，一群风格特异的人拿着麦唱歌她无法欣赏的音乐，可能情到深处还要炫舞，程小妹想了想那个场景，算了算了。

“人多热闹嘛。”秦思若说，“我叫上咱们醉梦家族一起去，你就不要推辞了，难得出来一趟。”

程小妹终于把糖葫芦啃完了，得知还有熟悉的人在，又是以寝室为单位的集体活动，不太好推辞，于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秦思若生怕她反悔似的，当即就开始给醉梦家族的人打电话，告诉她们晚上去ktv，还说小妹也会去。

“她们等会就到了，我们再逛逛。”

“嗯。”

不一会儿，看见孙娇龙骑了一辆电动车飞驰而来。

黑色的头盔上面印着白色的骷髅，张扬的眼线和夸张的衣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身后还跟着三辆颜色各异的电动车，几人的穿着更是一个赛一个的酷炫。

一个灵活的漂移动作，电动车停在两人面前，孙娇龙摘下头盔，因为头发太蓬，差点儿把头盔卡住，好不容易摘下来，头发已经乱的不像样子了，偏偏孙娇龙毫无察觉，自以为风度翩翩地左右晃了晃，还冲程小妹扬了扬下巴。

程小妹：“……”好想把她鸡窝似的头发给薅直。

“娇娇，你等一下。”刘年紧张地从小包里掏出梳子，一边捂着孙娇龙的脑袋一边给她梳头，“哎呀跟你说了摘头盔的时候注意点的嘛，赶紧梳一下。”

孙娇龙：“……”

程小妹实在没眼看，上次在宋清舒家的时候，她终于知道她们的头发是用梳子把头发从发尾往发根倒着梳成那么蓬的，现在刘年三下五除二的一顿梳。

薅得孙娇龙龇牙咧嘴不说，整了半天的造型也毁于一旦了。

越梳越毁，最后，两人放弃了挣扎。

“我就戴着吧，也不影响。”孙娇龙把头盔扣在脑袋上，防风镜推上去，看起来确实比原始发型好看多了。

几人相顾无言，带上程小妹和秦思若，去了商业街里唯一的一家ktv。

虹县现在的娱乐项目不多，ktv算是一个，可以包时段，通常下午四点到晚上十点算是一个时段，晚上十点到次日六点算一个时段，她们就是想要四点到十点这个时间段的。

结果，几人锁好电动车，要上楼的时候，刚好看见了宋清舒带着暗夜家族的人进去了。

孙娇龙一看宋清舒在，立马挥了挥手，“真是冤家路窄啊，快跟上。”

一进去，就听见宋清舒说她们要个四点到十点的中包，孙娇龙不疾不徐的带着606宿舍的人走到前台，胳膊往前台一撑，侧头挑衅地看着宋清舒，重复了一遍宋清舒刚才的话：“劳驾，四点到十点的中包。”

前台顿时犯了难：“不好意思啊，四点到十点的中包只剩下一个了。”

她刚想要说，要不你们自行商量一下，就看到人群中徐徐走来的秦思若，眼睛一亮，当即话锋一转，伸手示向浑身洋溢着贵妇气息的秦老板，“这位同学已经提前预定过了，所以……”

县里的ktv不多，就那么两三家，又是周末，很多学校都放假了，包房自然就难抢，另外的几家ktv宋清舒她们都去过了，已经没有包房了，本来这里还有一间，没想到又被醉梦家族的人抢去了。

宋清舒抿了抿唇，冷笑一声，转身就要走。

她知道秦思若家里有钱，城里做生意的多半都认识她，会偏向她也很正常。

“玩儿别的吧。”宋清舒说道。

好巧不巧，这一转身，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程小妹。

宋清舒本来就因为没有抢到包房而遗憾，现在看见程小妹，心里更不好受了，原本平静的脸顿时变得波涛暗涌起来，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圆圆的大眼睛里尽是失落。

活像是被欺骗、背叛了似的。

程小妹整个心都悬了起来，看着宋清舒的背影，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样。她想去找宋清舒，可她又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当着两个寝室的面去因为这么一点儿理所当然的小事情而郑重道歉。

宋清舒走得很快，转瞬就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

程小妹却觉得眼前的一切像是被放慢了无数倍的电影画面，连眨眼睛的动作就变得沉重了起来。

她回来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她姐姐啊，但为什么现在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呢？

程小妹觉得自己与现实割裂了，她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与她处在青春期的姐姐彻底决裂了。

“喂，小妹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啊？快来。”孙娇龙在她身后喊她。

这呼唤让程小妹如梦初醒，猛地回头，转过身，却看见众人正忧地望着她，顿时心惊，连忙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跟她们一起进了包房。

程小妹本来心里就装着事情，众人进了包房后，纷纷拿着话筒开始鬼哭狼嚎，好几个人还嚷嚷着要和程小妹深情对唱，时不时的把话筒递到她嘴边，想让她唱两句，程小妹嘴角抽搐两下，表示她不会。

什么玫瑰花的葬礼，不想长大，棉花糖等等，都是程小妹没有听过的歌。

被拒绝的人非但不死心，反而契而不舍，自己唱两句，又把话筒转到座位席上，让大家跟着她一起唱。

程小妹晒干了沉默，从头无语到尾。

在这个非主流盛行的时代，你永远也不知道她们狂放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多么狂放的心。

待了不一会，程小妹还是放不下宋清舒。

她本来就不是很喜欢唱歌，闲的没事才应邀来见识一下这个时代的娱乐产业而已，结果遇见那样扎心的一幕。

想到宋清舒走的时候失落的样子，自己却在这里和舍友一起玩，程小妹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就想给宋清舒打个电话。

这时候白静唱完了她那一首，下面一首是秦思若和刘年点的双人合唱。

看见白静回了座位上，程小妹就去问白静借手机，“白静，你的手机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白静唱的正嗨着呢，也没问程小妹有什么事，直接把手机给了程小妹，就开始跟着秦思若和刘年一起唱。

程小妹用白静的手机给自己的手机号发短信。

“我是小妹，你现在在哪儿？”

好半天程小妹都没见宋清舒回她消息。

程小妹等不及了，看室友们还在嗨皮，轻手轻脚的出了包房，直接给自己的手机号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宋清舒语气淡淡的。

“喂，我是程小妹，我刚刚给你发消息你怎么不回我？”

“没看，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在哪儿。”

“外面。”

“今天在ktv你生气了吗？”

“没有。”

就这，还没有呢！

程小妹心想，这态度和之前相比也太冷淡了吧！

“你到底有什么事？”宋清舒不耐烦地说，“没事我挂了。”

程小妹反问：“你不是说，没事也能给你打电话吗？”

宋清舒：“……”

“我、我收回那句话。”宋清舒嘴硬。

程小妹在电话这头笑了起来：

“送出去的东西不让收回，说出去话就可以？这不公平吧。”

沉默良久，宋清舒才终于妥协似的，稍稍放软了语气：“我们在滢滢家看韩剧呢，你到底怎么啦？”

－－－－－－题外话－－－－－－

她伤透了我的心，但我依旧对她一往情深

嘘，安静点

我需要她的爱，错并不在我

——《hush》·deeppurp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