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银紫色的光突然充斥在达米安的全身,他自以为常地站起身看上四周,迪克眼神涣散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该想的;杰森还在擦着他的枪,眼神温柔视若珍宝;提姆半睡半醒着托着他的下巴;托尼和伊森在图纸上写写画画;小呆拿着托尼的手机,上下摇晃,埃德温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切都突然静止了下来,所有的人或事物都在光中变得暗淡。
达米安一动不动地站立着,无声无息地等待,直到一个诡异华丽的环形纹路突然从他的脚下出现,它带起风和白雾将达米安包裹。
当风和雾散去,达米安也消失不见,万物依旧静止,这个世界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这是你出现的第三次,你这次又想要干什么?”达米安行走在空濛的白雾里,目光所至皆是白色,“你第一次带我去了古唐朝,第二次带我去了中世纪,这一次,我要去哪里?”
达米安的腹部,银紫色的光辉一闪而过,他瞬间昏倒在地,周身的白雾渐渐散去。
那里是纯黑色的断壁残垣,昔日的辉煌逝去,一把大火就能将它烧个精光。
过了半会儿,达米安才睁开了眼睛,从黑灰中翻身站起,白色的衣物却没有沾上一丁点儿的尘土。
他有些惶然地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丑陋废墟,他认得这里,大脑也能直接给他绘画出一个完整的地形图和建筑图。
只是,它应当是古老而华丽的,应当是深沉而大气的,它有着岁月的雍容底蕴,它是昏黄色的,温暖且带着人气。
不像现在这个样子,黑色的,烧焦的,颓废且廖无人烟。冷得令人停不住地颤抖。
“这是——韦恩庄园,父亲呢,阿尔弗呢。”达米安难以接受眼前这一场景,它太突然、太突兀,“去蝙蝠洞。”达米安顺着记忆中往蝙蝠洞跑去,他之前太放松了,以至于除了一身衣物在一无所有。
他又做错了,达米安快速地奔跑在四散堆叠的黑炭上,心里不停地抨击着自己的错误。
他总是会做错事,这会造成很多无法预料的后果,就比如现在,独自一人,没有防身的武器,只有一身看起来软弱无力的漂亮衣服。
谁会因为对手长得好穿得好就放过他。
达米安奔走着,到了蝙蝠洞那处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曾经巨大的洞穴已经消失不见,它被大量的火/药炸成碎石,他已经看不出它原来的样子。
但是,这一定是蝙蝠侠自己做的,将他的家炸成碎片,所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达米安又往另一个方向跑去,那里,阿尔弗的卧室里,有一个秘密的通讯装置,是蝙蝠侠无数计划中的一小点。
这是他找到这个蝙蝠侠的希望。
希望这个蝙蝠侠和他的父亲一样,都装了一个在他的老管家那里。
韦恩出品,造价高昂,防水、防火、非常坚硬稳固,且含铅。保证避免所有的意外情况。
达米安轻手轻脚地推开这扇烧得看不出原样的门,他看着这件屋子,比他的房间小了很多,更简单,除了柜子、床、镜子再无其他。
他都可以想象阿尔弗是怎么从柜子里拿出他千篇一律的燕尾服,他对着镜子矫正领结的位置,满意一笑后去厨房和花园,预备好早餐的食材再去整理他喜爱的花草树木。
韦恩庄园里顾盼生辉的树精灵们都是阿尔弗的大作,他非常的喜欢,每天都回去好好修剪一番。
在一切就绪后,唤醒他的老爷和少爷们,将跑了很久的达米安也叫回家。
他们会进行一顿丰盛的英式早餐。早上要吃最好的,这是英国人一直以来所奉行的习惯。
达米安走在灰黑色里,他是这个空间里唯一的白色。
剧烈的奔跑没有让他添上任何的灰尘,就连白色的板鞋从堆积的黑土里提出时也是一尘不染。
这是一个明显的bug,让达米安不断提醒自己,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但又有可能只是还没有发生。
达米安忧心忡忡地移开阿尔弗的床铺,它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直接噼里啪啦地变成了又一摊垃圾。
他扫开挡地的焦炭,用手确定位置后用力一按。
他的手指在地面上不断敲击,发出微小的声音。黑色的地面亮起的微弱的蓝色,达米安知道,他成功了,成功和这里的蝙蝠侠达成联络。
达米安的心跳平稳舒缓,他在避免任何特殊的情况,这个世界处处透着不对劲,他要小心。
尤其是那个所谓的超人,只有他才能将近乎无所不能的蝙蝠侠逼成这样,失去了家,失去了韦恩。
他付出100多个日夜努力操劳的韦恩,没了。
哪怕是另一个世界的,也不能原谅!
达米安紧盯着地面,将一闪而过的点状地图记入脑中,往之前翻过的地图手册上一页一页地联想靠拢。
他转而走上了二楼,阿尔弗雷德给他安排的那个房间,同样的黑色废墟,地毯焦得团在一起,看起来硬邦邦的,带着黑色的光泽。
他一间又一间的看过去,走廊上的韦恩先辈的画像和那些世界名画都成了灰烬,只在布鲁斯的房间里看到一张烧了个半截的小纸片,那好像是一张照片,被撕成碎片,烧了之后还剩下一些。
达米安有些迷茫和慌张,他的直觉感受到了一些很不好的东西,那是他在之前两次的经历中从未有过的。
哪怕那里杀人流血、狡诈背叛都不过是常事。
他从来没有那么的不安。
达米安走出了那片废墟,阳光触及他的眼,然后有人从天而降,他挡住了光,将披风的黑影印在达米安的身上。
超人一如既往地穿着蓝色的紧身战衣,他的胸口是黑色的希望,身后是血红披风随风飘荡。
他面无表情,紧着眉头,他的视线扫描他的全身,他在审视,然后露出些许的惊讶。
好的,这个超人有问题,这个世界有达米安。
达米安故作不知地朝天上的超人挥了挥手,他望向超人“克拉克?”眼里闪着光,一副疑惑又惊喜的样子。
超人落到地上,眼睛紧盯着这个突然出现在他的世界的男孩。
“达米安?”超人轻抬男孩的双臂让他与自己的视线齐平,“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克拉克,我一睁眼就在这里了。”达米安任由超人拎着他,小腿时不时踢蹬两下,看起来格外惬意。
超人突然想到了自己胎死腹中的孩子,他沉默了下来。
达米安疑惑地用手戳了戳他,奶声奶气地问:“怎么了吗?克拉克?”男孩的声音柔软,尾音上扬,很可爱。
超人揉了揉他的头,将他搂在怀里,飞向高空。
男孩被戴上了兔耳朵帽,风将长耳朵吹得鼓动跳跃,偶尔还会挡住超人的视线。
当卡尔·艾尔看到这个小男孩时,他的内心很惊讶,他看起来和他们世界的达米安截然不同,他们有着同样肖似他父的相貌。
但不同于达米安幽冷浓郁的绿色眼睛,小男孩的清澈见底,像蓝天与碧海的重叠,更加的空荡广阔。
而且达米安和小男孩的肤色一个如母一个如父。
他们很不一样。达米安一向桀骜不驯,性情暴躁易怒,尤其是那件事之后,他越发地像一个炸/药桶,一点就着。
这个小男孩,很乖,很安静,不像达米安,像一只头一回离开妈妈出门闯荡的小奶猫,穿着白色带粉的衣服,娇贵羸弱。
而且,达米安已经长成大男孩了,这位还只是一个小矮子。
甚至好像都没他上半身的长度。
超人出门一趟,带回来一个大收获。一个名叫达米安·韦恩的小男孩,他是另一个达米安,蝙蝠侠的第四任罗宾。
他看起来怯生生的,像猫一样试探着露出他的小爪子,“克拉克?我的爹地呢?”他看起来像一个没经历过痛苦,一直都活在幸福的富家小少爷,带着真正的天真烂漫和不谙世事。
他应当是最上等的珠玉,茭白若雪,光辉细腻,就算用最柔软的丝绸去轻轻擦拭,都担心他会不会受到伤害。
连身上都有些散不掉的奶味,他都有些怀疑这是不是蝙蝠侠的好助手,几位罗宾中武力值最高四代罗宾了。
卡尔吸了吸周身的空气,是甜甜的奶香。
他仍旧面无表情地将达米安轻轻放下,“你可以叫我大米,克拉克。”小男孩扬起了灿烂到灼目的笑容,“或者可以叫崽崽。”
宛如会心一击,卡尔摸了摸他的战衣,搜刮出了一颗奶糖,递给了达米安。
达米安笑得软乎乎的甜甜的,他将糖纸解开,将乳白色的糖放在嘴里晕化。甜的,酸的,还有些奶香。
一颗很常见、烂大街的草莓奶糖,它是超人身上剩下的最后一颗糖,生产日期在两年前。
达米安将糖纸抻平,就像普通小孩子一样将它珍而重之的塞进裤子口袋,本来被挡住的小兔子头终于露出了两秒钟。之后继续被挡住。
达米安故作成熟地叹了口气,他拍了拍超人的垂下来的手,“克拉克?你怎么不理我呢?你说句话啊?”
“只是突然发了个呆,我们继续走吧,”说完,超人再次抱起达米安,忽略空气中涌入耳膜的哭泣声,他继续往前飞着,面上了无波澜。
他早已不把这些当回事了。